滴滴!
叭叭!
轟轟!
車水馬龍的喧鬧充斥著城市的大街小巷,仿佛能夠看到空氣里涌動的滾滾煙塵,高聳入云的建筑讓世界變得狹窄擁擠起來,抬起頭就只能看到巴掌大小的天空,不由就開始感到氣悶,喧囂根本沒有盡頭。
金宇彬抬起視線瞥了一眼后視鏡,微微有些焦慮,看看車窗外又重新看看后視鏡,眼神里透露出些許不確定,卻始終不敢開口,甚至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唯恐自己的一點點動靜都可能打擾李容夏的創作。
離開音樂銀行,進入車廂里,李容夏就陷入了沉思,掏出自己隨身攜帶的紙筆,開始寫寫畫畫起來。
金宇彬猜測著,李容夏應該得到了些許靈感,一直陷入停滯狀態的主打曲創作又找到不同的頭緒,這絕對是一件好事,看來今天前來音樂銀行探班著實是再好不過的決定了,可謂收獲滿滿。
但金宇彬也不確定自己的判斷,也許是主打,也許是其他靈感,他只是擔心周圍的環境,是不是太吵鬧?是不是太混亂?是不是可能打擾李容夏好不容易滋生出來的靈感火苗?
不過,從李容夏全神貫注、渾然忘我的狀態來看,金宇彬的擔憂應該是多余的。
盡管如此,金宇彬還是小心為上,盡可能保持車輛運行的平穩,希望能夠為李容夏提供一個相對舒適的創作環境,但窗外的車水馬龍總是在制造干擾,特別是刺耳的喇叭聲,一驚一乍地簡直就是大殺器!
該死!
金宇彬強忍住焦慮,狠狠地瞪了隔壁車道的平行司機一眼——你又不是垃圾車,為什么用喇叭來演奏“致愛麗絲”?而且,你確定自己在音準之上嗎?
如果金宇彬的眼睛能夠釋放鐳射的話,估計那位司機已經嗚呼哀哉了。
可惜,沒有如果。
“這……”
金宇彬有些郁悶,小心翼翼地再次瞥了一下后視鏡,然后就可以看到李容夏正在閉著眼睛輕聲哼唱著陌生的曲調。
嗯嗯嗯……
哼哼哼……
支離破碎的音符正在緩緩匯聚成為旋律,隱隱已經能夠察覺到脈絡的形成,潺潺流淌。
難道,這就已經創作完畢了?
金宇彬有些慌張——他們離開音樂銀行才不到十分鐘呢!李容夏在這短短期間就已經完成了全部創作?
音符,在唇齒之間跳躍碰撞,清澈透亮的音色在喉嚨深處微微震動著,如此溫柔,染上一層淺淺的奶油色,卻在尾音的拖拽之中泄漏出一抹玫瑰色的絢爛,叮咚作響的撞擊就讓旋律變得美好動人起來。
不由地,金宇彬注視著正前方的道路和車況,但耳朵卻能夠捕捉到來自后面的歌聲,當歌詞進入音符的時候,也就為旋律注入了生命力。
“與你相遇,從此之后,細微變化,也很幸福。陽光燦爛,美好清晨,整整一天想念著你。”
“餐桌面前,對面而坐,問問你的一天如何,我的一天是否過得很好,想要微笑地回答你。”
娓娓道來,翩翩而至。
沒有期待中的驚心動魄,也沒有想象中的波瀾壯闊,字里行間透露出來的平凡日常,卻浸泡在金色陽光之中,從里到外都能夠感受到那抹絢爛與溫暖,李容夏那透亮而干凈的嗓音如同弦樂一般緩緩拉響,醇厚而堅韌的質感就在旋律之中上下翻飛,不知不覺地,世界也都安靜下來。
那些喇叭那些引擎那些嘈雜,似乎就沒有那么尖銳。
那些陰霾那些高樓那些烏云,似乎也沒有那么灰暗。
一點一點地,細膩而微妙的變化,輕輕撫平胸腔里的浮躁和焦慮,胃部里的灼熱也跟著平靜下來。
“瑣碎小事而心靈相通的話,更加熟悉的彼此也會小小驚訝,我愛你。”一點婉轉、一點起伏、一點恢弘、一點真切,旋律在喉嚨深處微微震動著,深深包容在歌詞之中的情感也跟著慢慢變得深沉起來。
一句“我愛你”,如此輕盈又如此小心,如此真切又如此深沉,仿佛能夠感受到胸腔里微微顫抖的心臟。
“如同安穩的當下般,想和你永遠在一起,注視著你這樣想著……”
曲調,徐徐走高,輕輕地觸碰到一個高音,不需要爆發卻依舊能夠感受到浸泡著情感的音符撲面而來,然后,一個旋轉一個跳躍,如同芭蕾舞女伶的柔軟腳步一般,重新回轉落地,但情緒卻越發洶涌起來。
如此溫柔又如此猛烈。
“和你相遇,真的好幸福,以后也會如此愛著你,即使現在我的心意……還生澀稚嫩……你也會溫暖地理解包容。”
如此樸實又如此濃烈。
一個小小的高音,再一個個小小的高音,尾音的拖拽之中泄漏出洶涌澎湃的情緒,沉甸甸地壓在胸口。
下意識地,金宇彬就再次抬起視線,瞥了后視鏡一眼,在并不明亮的光線之中,只能夠隱隱勾勒出李容夏的側臉輪廓,修長而濃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微微顫抖著,眼底流轉的光芒正在展示內心的柔軟。
繁星。
金宇彬腦海里第一個浮現出來的,就是“Produce101”直播大結局之后,奧林匹克公園停車場的那片漫天星辰,璀璨而絢爛的繁星,足以讓廣袤無垠的黑暗也黯然失色的明亮,心臟不由跟著繁星一起閃爍跳動。
這首歌,不是李容夏寫給戀人的歌曲,而是李容夏小心翼翼向繁星告白的歌曲——
和繁星的相遇,每天每天都是不一樣的,那些細枝末梢的變化總是能夠帶來快樂,哪怕只是一個陽光燦爛的清晨、哪怕只是面對面展開雞毛蒜皮的閑聊、哪怕只是默默無言陪伴彼此的午后,也依舊能夠感受到發自內心的幸福。
每次相遇,每次陪伴,他們都在互相了解彼此,卻又因為對方的熟悉而感到驚訝,原來他們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如此熟悉,幸福的時候、悲傷的時候、喜悅的時候、痛苦的時候,腦海里第一個浮現的就是繁星。
即使他還有很多不足,即使他還青澀懵懂,即使他還在慢慢學習,但繁星們總是無條件包容他的一切,相遇之后的分分秒秒都是如此,無論發生什么,永遠陪伴在他身邊,成為無盡夜空里的一道光芒。
和“你”相遇,真的好幸福。
金宇彬的心臟也不由微微顫抖起來,鼻頭一陣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