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馬上為您加載。”
隨著系統人聲的結束,張朝東腦海中,安世的故事如潮水般涌來。
十八歲的安世,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現在是“虹娛樂”的一名偶像練習生。
外形出眾、又天生一副好嗓子,原本該是公司內部的重點培養對象。
卻因擅自違反合約,私下與女演員許菲菲談戀愛,被公司雪藏。
而這次上天臺,就是為了接聽小女友打來的視頻電話才……
“紅顏禍水”這四個字,就是張朝東讀取完安世記憶的結案陳詞。
他深吸了口氣,讓系統將這四個字設置成桌面壁紙。
警醒他:前事不忘后事之師,以免他今后一念之差,重蹈前輩的覆轍。
“那么……張先生,我現在可以稱呼您安先生了么?”
系統屏幕上,對于新玩家的評估已經出爐:補位者也許會是震驚世界的大師球。
向來對系統廣告無視的張朝東,并沒理會這條拉著小彩旗的彈幕。
“先等等,”他瞥向窗外。
夕陽西下,霞光透出云層,懶懶地趴在窗邊。
安世無親無故,他亦是孑然一身。
張朝東的父母,早在幾年前就相繼過世了。
六親不靠,他唯一的生存技能就是寫網絡小說。
十年前剛出道那會兒,便憑借首秀這個女主有點皮一書封神,也過過兩年瀟灑快活的小日子。
可從那之后便再無佳作,蹉跎至今,快40歲的人了,連個老婆也沒混上……
“我想去參加葬禮,在那之后,張朝東才算真正……下線。”
他的視野轉向門邊,脖子受限的關系,眼球的延展度得到了有效的開發。
……
走廊嘈雜的人聲中,傳來一陣高跟鞋規律的脆響。
“虹姐,安世先前是虹娛樂的主打新人,此次墜樓是否另有隱情?”
“虹姐,網傳安世與小天后許菲菲是戀人關系,對此虹娛樂的態度是?”
“虹姐您說兩句嘛?”
“虹姐……”
一身職業套裙,干練的短發顯然精心打理過,根根不落,盔甲一般頂在頭上。
這個走路帶風的中年女子,此時手里正捧著一束鮮花,在隨行助理拉門的一瞬間停住了腳步。
頭臉一轉,笑容如春天般溫暖:
“感謝各位媒體朋友對我們安世的關照。”
“你們比我到的還早呢,勘察現場的探員大家不是都采訪過了么,就是個小意外。”
“我現在呀,最關心的就是我們安世的花美顏傷著了沒?”
“萬一落個刀疤臉,別說什么女朋友了,我們以后就得老老實實演硬漢嘍……”
“哈哈……”
“哈哈……”
門邊,高虹的幾句話引得媒體記者和圍觀群眾笑聲不斷。
病床上,張朝東又聽到了系統的溫馨提示:
“收到包含好奇、憧憬、急切的期待值2166點,您目前的期待值余額為-35640點。”
“距離提取新手禮包權限,還差36640點,小宇宙燃燒吧,玩家大人……”
張朝東來不及感嘆實習系統的知識儲備太雜,高跟鞋的聲音又連貫起來。
“虹姐……”
張朝東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想坐直身子,給剛踏進病房的女人行禮。
由于安世練習生記憶的植入,張朝東在面對這個,與自己實際年齡相仿的女人時。
緊張就是他的第一反應。
“你別動,傷得不輕,好好養著。”
高虹把手里的花徑直放進邊桌的空花瓶,轉臉又遞給身后的助理。
小助理識相地捧著花瓶出去了。
“手機摔爛了不要緊,你沒事就好。”
高虹看了看倒吊的輸液袋,坐在了病床邊上。
張朝東睫毛微動,這話分明是意有所指。
“安世,虹姐從前對你是嚴厲了些……”
“可你要知道,我那是不想浪費了你這顆好苗子,你明白嗎?”
張朝東想點頭,可他脖子不行,但他的眼睛會說話。
這個高虹是他以安世的身份面對的,第一個熟悉的人。
即便沒有安世的記憶,張朝東也猜得到,這不是個一般的角色。
僅憑她三言兩語,就成功地轉移了媒體的視線,同一時間捋順報導方向,這一點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他剛剛收到的期待值就是證據。
“虹姐明白,公司的合同里是寫著不準談戀愛。”
“可你們這個年紀,不讓你們喜歡小姑娘,那是違反人性的。”
高虹邊說,邊從手包里掏出化妝鏡,端到張朝東眼前。
“可你看看,這張不用整容,沒有任何修飾就能迷倒萬千少女的臉。”
“它就不該屬于某一個少女,至少現在不行。”
張朝東注視著鏡子里的年輕人,作為他的鄰居,這張臉他也見過很多次了。
可從沒有哪一次,像今天這樣讓他震撼。
憔悴的病容根本掩蓋不住它散發出的光彩。
高挺的鼻梁和眉骨,一下子撐起了整張臉的線條,立體的五官如雕塑一般,幾乎精確到每一個毛孔。
不知道安世有沒有歐洲血統,不過至少在張朝東這個鋼鐵直男眼里,這小子真的是帥炸了。
比有些女的都耐看。
“我知道了,虹姐,這次又給你和公司添了不少麻煩,我以后會好好表現的。”
張朝東看向高虹,眼神中的歉意比先前更深了。
高虹麻利地收回鏡子,可她神色中那縷不易察覺的錯愕,卻被張朝東完美地捕捉到了。
安世的記憶,讓他心中了然:
高虹對于眼前這個叛逆少年的改造,已經歷時一年零四個月了。
還從未像今天這般順利過。
安世對于戀愛這件事的執著讓高虹傷透了腦筋,以至于有段時間她都想放棄這匹千里馬了。
也許,在來醫院之前,她就已經做好了某種心里準備……
“這次的事是個教訓,你那邊的公寓是不能再住了,出院之后,公司會給你重新安排。”
“我先把老宋留在你這兒,助理的人選我已經在物色了,過幾天到位。”
高虹起身整了整衣襟:
“門口那些人你也不必擔心,我一會兒都會帶走的。”
“趕快養好身體,你的通告要來了。”
“虹姐,有件事……”張朝東出聲攔住了走到門邊的高虹。
“我想去參加個葬禮,和……親人告個別。”
“親人?”她疑惑道。
“鄰居……東哥,在天臺,想拉住我,自己卻……”
“他一直對我很照顧,我想去送他最后一程。”
張朝東以一種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平靜語氣,訴說著自己的結局。
“我知道,應該的。”
高虹眼底掠過一絲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