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在心里也有些唏噓。
一個十八歲的女孩,離奇的在盛安街失蹤,留下可憐的母親每天以淚洗面。
三更半夜的盛安街,安靜漆黑的嚇人。
但這位可憐的母親,帶著鐵盆,按照民間的習俗,給女兒燒著紙錢,在長街上一聲一聲的呼喚著女兒的名字。
就算盛安街殺人的兇手還沒有找到,這位母親也無所畏懼,她只是在按照民間的習俗,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也嘗試著去再見女兒一面。
完完全全是一件,人間慘劇。
“我找神婆子算了,丫頭還活著。只要誠心誠意的每天禱告,肯定能再見到她。”張曉芬抹抹眼淚,從包里取出來一沓子尋人啟事,上面有宋清如的照片和特征。
尋人啟事上的照片。
宋清如站在一棵柳樹下,看背景是草長鶯飛的二月天。
她性格很恬靜,通過照片便可以看得出來。
一襲素雅的白裙,隨風飛揚的如墨發絲,完美的與二月融合。
張曉芬背的包里,還有很多東西,比如日記本、相冊、宋清如喜歡吃的食品。
“宋清如好像不喜歡笑?”蘇青打開相冊,里面有很多照片。
每張照片里面,都是她的獨照。
唯一的一張合照,是全家福,被放在相冊的首頁。
看上去,是爸,媽和女兒。
男人坐在椅子上,面帶笑容。
女人站在男人的伸手,雙手搭著肩膀,也在微笑。
宋清如卻站在旁邊,兩只手放到身后。黑溜溜寶石般的眸子,并未看鏡頭,而是看著旁處。
這張雖然是全家福,卻像是兩個家庭支離破碎后,拼湊成的狀況。
宋清如,有點格格不入。
難道是問題少女?
“那孩子性格比較孤僻,是很少笑。”張曉芬在拆新的紙錢,拿著五毛錢一個的削鉛筆刀子,割著紙錢上的塑料繩,忽然哎吆一聲。
蘇青望過去,是鉛筆刀劃到了張曉芬的手指。
張曉芬把劃破的手指放到嘴里,開始不說話。
“你說,宋清如是不是心里有怨恨?”蘇青合上相冊,問道。
“肯定有啊,我那可憐的女兒在盛安街被謀害,那么年輕!”張曉芬不假思索。
“你說,宋清如真的是被歹徒謀害的嗎?”蘇青把相冊放回到遠處:“其中會不會有旁人不知道的內情呢?”
“不會吧?”張曉芬迷茫的說道:“我只是個鄉下人,來城里打工,有關部門的人告訴過我案情,我也在電視上看見過報道。”
說完后,拿了幾張拆開的紙錢,放進盆里,續上了快要熄滅的火苗。
也許是今晚的話題太沉重,勾起了張曉芬的記憶,她慢慢低下頭。
女兒的死,對做母親的人來說,會是致命性的打擊吧。
白發人送黑發人。
“你說,剛才那三個新聞社的大學生,是不是頭腦很簡單,很天真。確實,沒出過社會,怎么知道人心險惡呢?”蘇青雙手攤開,撐著地,仰視的姿勢望著天空:“人心這個東西,是從書本上學不來的。”
今晚的星星特別少,月光特別的白,也特別的冷。
按理說八、九月份的夜晚,不該是這樣。
但盛安街上,漸漸地起風了。
“你說,宋清如恨得是那個歹徒,還是殺人兇手呢?”蘇青偏過頭,看向了身旁的張曉芬,往那邊湊了湊,好奇的問道:“你怎么不說話了?”
“你到底想說什么。”張曉芬抬起頭。
眼眶仍然是紅的,那張臉上的悲痛欲絕還沒有散去。
可那雙經歷過滄桑的眼睛,有點和剛才不同了。
“我在想啊,宋清如會不會是被你害死的?”蘇青開門見山的說道。
“你怎么會懷疑我?”張曉芬抽抽鼻子,呼出口氣。
“相冊,很厚。照片,很多。只是從外面看的話,估計會認為是一個孩子從小到大的成長記錄,但是看得時候,宋清如的身高身材沒有發生太明顯的變化。從相冊第一張開始猜測,應該是她十六、七歲的樣子吧?一直到最后一張,不過也才是十七八歲的模樣,我敢保證,第一張到最后一張的時間,絕對不會超過一年。”
蘇青坐直身子,雙手放進口袋,似乎這種偵探般的推理,讓他很有精神:“你說,會不會是有人故意買了個相冊,給女兒拍照。花費一年的時間,準備這個能夠洗清嫌疑的證據。讓人覺得,真是一位好母親啊。這樣的話,女兒死掉,就不會有人懷疑母親了。”
“你怎么能空口無憑的污蔑人。”張曉芬很氣憤,問道。
確實,女兒被害,兇手已經落網,還要再去懷疑母親是太過分了。
“我覺得沒有污蔑人,你說呢?”蘇青側過頭,直視著這位母親。
唰!
張曉芬抖了抖,從袖子里竄出一抹寒光。
蘇青的身子后仰,將這抹寒光躲了過去。
借著月光的皎潔,能夠看見這抹寒光是刀子,鋒利到足以讓一個女人把成年男人一擊致命的刀子。
“宋清如,你來了。”
蘇青目光越過張曉芬,他的這句話,讓張曉芬心靈失守,借機閃電般的伸出手,猶如探囊取物,將刀子奪走。
通過張曉芬的一系列變化,蘇青百分之百的可以確定,殺害少女的兇手真的就是少女的母親!
啪嗒!
有道狂風般的寒意,從盛安街的街頭裹挾著滔天的怨氣席卷而來。
隨后蘇青和張曉芬驚愕的望著,有位黑色裙子的少女。
一瞬在遠處,只能看見黑影。一秒后站在了近處,不過一尺的距離。
少女的黑發無風自動,眼睛冷的讓人會產生對方是不是從九幽地獄里爬出來的聯想。
危險!
蘇青下意識的往后退了兩步,一只手放進口袋,那里放著一張藍符和四張黃符。
對方絕非是普通的人類。
這種氣息,這種感覺,這種速度,蘇青在災厄降臨的那天親身體會過。
這位少女,竟然是變異體!
擁有靈智。
一般不嗜殺。
眼里毫無生機,遠超于凡人的能力。
種種跡象,和面前的少女完全吻合。
蘇青壓根沒想過,距離九月二十六號還有大半個月,竟然就跟變異體遭遇了。
也就是說,災厄時代降臨以前,變異體就與人類生存在了一起。
難道說,盛安街上販賣污染藥劑的人,是面前這位連鞋子都不穿的少女?
“宋……宋清如,你真的沒死!”
張曉芬顫抖到口齒不清的聲音,從蘇青的身后傳了出來。
宋清如!
蘇青心里再次震動。
剛才那句宋清如你來了,只是隨口一說,不過是為了吸引張曉芬的注意力,把刀子奪下來,最重要的是測試張曉芬的反應。
結果隨口一句話,還真的把被歹徒殺害的少女給喊了出來?
“就光憑一個相冊,你就懷疑是這個女人害了我?”
宋清如歪了歪頭,并未搭理張曉芬,而是看向了蘇青。
由于對方的眼睛里死氣沉沉,毫無感情色彩的波動,蘇青也沒法分辨她詢問這個問題的意思。
“算是很重要的一點,其實在張曉芬沉不住氣以前,都是我試探性的猜測。”蘇青如實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