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野看著新聞眼神有些復雜。
自己還沒出手，對方就已經這么急不可耐。
看來《調音師》的爆紅的確給他們造成了不小的壓力。
電話響起。
是寡姐。
“我看到新聞了，需要說什么嗎？”
“暫時不用。”蘇野謝絕了寡姐好意。
畢竟這種事情，還是要通過劇組官方來說，當然，就是神奇的調老師。
不過用屁股想都知道現在調老師的賬號上面肯定一片火熱。
蘇野也不想上線就卡機，索性帶上明星三件套親自去影院看看消息。
對方竟然敢污蔑偷票房的事情，應該在影院那邊也會有活動吧？
蘇野挑了一個最近的電影院，進入選座頁面卻發現《調音師》所有座位全滿……
就連第一排和側面的垃圾位置都滿了。
蘇野：“……”
另外換了三四個其他影院，終于是在一個拐角找到了座位。
距離開場時間不到一個小時，蘇野也不再猶豫，直接趕赴影院。
一進場就被影院的氛圍驚呆。
大廳中間擺放著一架巨大的泡沫塑料三角鋼琴，還有主角的海報和宣傳立繪，完全看不到任何抵制的痕跡。
找了個角落查看別的幾場電影，發現情況一片慘淡，除了《合租奇緣》和《功夫》能有五成上座率，《殺神之輪》、《環北加湖》這些基本已經只有三成左右。
平時的話，這個數據并不算奇怪，可現在只是黃金檔的第二天，三成的上座率基本可以宣告他們退出本
房榜的爭奪。
就算是《調音師》沒有買票房……
“啊，不對，我本來就沒有買票房！”蘇野關閉新聞，嘆一聲現在的新聞洗腦能力太強，自己才看了一遍都先入為主了。
群里面，劇組其它成員也都前往各個影院打探消息。
和蘇野這邊看到的畫面差不多，人多的影院基本滿座，少的上座率也有七八成，完全是爆火片的感覺。
“我這邊打聽消息，他們有不少人是來二刷的。”
“南區這邊也差不多，不少藝校的說是被老師推薦來看的，還有罵蘇導的。”
“罵我干嘛？”
看到和自己相關的話題，蘇野有些疑惑。
“當然是罵你給他們留作業啊！人老師說了，看電影拉片，分析你是怎么想的，怎么拍的，怎么剪的。”
“每人上交一份不少于一萬字的論文，就當是這學期的大作業，估計現在網上已經有人開始轉發罵你了。”
“蘇導你注意點，別被人看到給套麻袋了。”
蘇野下意識縮了下身子，打開圍脖搜索關鍵字，果然看到有人吐槽自己。
點了點學校，蘇野也有些愣住。
好家伙，北都、天海那幾所學校都布置了這個作業，還有幾個教授專門出來從學術角度分析了一下電影的內含、隱喻和導演的思想。
蘇野對照著看了一遍，突然明白前世那個“魚眼里泛著詭異的光”的作者自己都沒拿到閱讀理解滿分的尷尬。
“蘇導設置了女主角出軌富豪，看似一部閑棋，卻成為整部電影的點睛之筆。如果沒有這一步，人物動機就會出現問題，一些地方也解釋不清楚，尤其是男主角不去報案那里，會形成情感真空……”
蘇野覺得自己寫這一幕的時候都沒這么考慮過，可是看著這位教授分析的頭頭是道，忍不住產生自我懷疑。
“我當初，是這么想的吧？”
“應該是吧……”
蘇野嘆口氣，隨意滑動屏幕，用調老師的賬號轉發了一條抱怨的圍脖。
“調老師，我剛看完你的電影，可是還要寫一篇主角情感特質的研究論文，孩子累啊！”
“抱歉，你在分析我的電影，我卻在看電影。真不應該。我現在就去再拍一部。”
評論區瞬間炸鍋。
“調老師，你是否有很多小朋友？”
“聽聽！人言否？”
“調老師，做個人委屈你了嗎？”
調戲完小朋友，蘇野的心情突然變好不少，連看抹黑自己偷票房的新聞都覺得好玩起來。
“蘇野，你沒事吧？我看你在網上調戲小姑娘了？”
“噗！”蘇野差點被一口可樂給嗆死。
“哪有？”
一張截圖，干脆利落，正好是蘇野轉發評論那條圍脖。
“你就有！”
消息是程安之的，說話的語氣也很程安之。
“督促學習的事情，能叫調戲么，你再這么沒大沒小，把你送回去了啊！”
“別介啊，我就問問嘛，關心一下青梅竹馬怎么了？”
“話說你不會真買票房了吧？”
“是啊，還買了五千萬呢！”蘇野反手就是一個假消息。
“切，你要說你買了五百萬我信，五千萬，你怎么舍得的？摳！”
蘇野突然愣住。
難道自己一貫以來的形象就是這樣么？
“算了，一定是程安之沒有見過自己有錢的樣子，回頭帶她去買幾套衣服見識見識世面。”
“畢竟現在也是有錢人了，照顧下妹妹是應該的。”
“反正那些奢侈品牌，鞋、褲子、衣服、眼鏡、包加起來就是一百萬。”
“嘶……”
蘇野倒吸一口涼氣。
“咳咳，倒不是心疼錢，就是小姑娘家家的太物質了不好！”
又逗了幾句程安之，電影開始檢票，蘇野放下手機準備以觀眾角度去看看自己的電影如何。
很多時候真的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用小屏幕看電影的時候發現不了問題，在大熒幕上看的時候就會注意到所有的缺陷。
“兄弟，能換個座么？”
蘇野剛放好可樂，身旁一個男生突然很禮貌地問著蘇野：“我今天沒戴眼鏡，才發現坐這里有些看不清楚。”
“額……”
“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我就是好久沒看電影，這是朋友們鼎力推薦的，特意來看看的……”
“來，你坐！”
蘇野本來還在猶豫要不要換，聽到這句當即讓開。
讓自己的影迷有一個良好的觀影體驗是一個導演必須要做的事情。
雖然現在外人不知道他就是蘇野，不過蘇野自己沒有忘記。
影片開始播放，蘇野的雜念也慢慢拋出，沉浸在自己營造的光影世界中。
鄧鈺的臉、陶稚星的臉、之前拍攝過的場景一一出現在面前。
在蘇野眼中全是不一樣的感受。
他甚至可以說出這一幕NG了多少次，這一條剪輯了多少遍，這一處干脆利落的切換用了他半小時調整……
而且在臺下，和這么多人一起看這部電影，居然讓蘇野有了一種自己還沒穿越，還是前世那個朝九晚九，凌晨改劇本結束和同事擼串喝酒的蘇野。
看著看著，眼中竟然濕潤起來，清亮地淚滴落下，模糊了視線。
“給你紙。”
身旁的小哥注意到蘇野的動作，遞過來一張紙：“我昨天看的時候也哭了。”
“是么？”
蘇野突然想電影結束后他交流下心得體會，看看他究竟是怎么能在一部懸疑片落淚的，就聽到男生帶著些許悲愴的聲音。
“你看這個男人，被劈腿，還要強顏歡笑的樣子，他好像一條狗……嗚嗚嗚嗚啊！”
蘇野愣住。
借著熒幕反射的光線，他感覺身邊這個男生的頭上有點綠。
順手將紙巾遞回：“還是你用吧。”
沒有再理會身旁這個悲催的男生，蘇野繼續看向熒幕。
劇情已經進展到富豪妻子和健身教練合伙將鄰居騙來殺害的場景。
男主作為鋼琴師一進門，目睹著同樣的現場，在無盡的試探后終于露出馬腳，承認自己是裝瞎這件事情。
畫面一轉，蘇野跑了，又在途中接到了健身房教練的電話。
特寫給到蘇野手中還未播出的號碼。
“就這？”
影院中突然多出些窸窸窣窣的聲音。
“這就報案了？”
“靠警察的懸疑么？言過其實了我就說是營銷的。”
“不會真的偷票房了吧？”
評論很小聲，架不住人多起來就顯得有些大。
有人起身準備離開。
畫面猛然閃過。
蘇野掛斷電話，一個人沖向約定好的地點。
“嘶……有點意思啊！”起身的人重新坐回。
“瞎子說自己看見了，聾子說自己聽到了，瘸子說自己跑得飛快。”
“你覺得，他們信么？”
“殺人、偷盜、搶劫……然后在逃脫過程中遇到正義之士死在這里，這個結局，你們滿意么？”
“當然，我是不會動手的，我會讓你慢慢等死，感受著絕望！”
畫面繼續，看到健身教練和富豪妻子將蘇野真的變成瞎子后集體打了一個冷顫。
富豪妻子陰冷的臺詞仿佛響在他們耳邊一樣。
蘇野在臺下看著這一段也覺得這段應該就是這個富豪妻子的演員的高光時刻。
未來能不能出道，就看這一次會不會有人抓住她的特色了。
至于鄧鈺。
在大廳等候的時候，蘇野就聽到過無數聲驚呼好帥，加上全色盲這種得天獨厚的條件……
蘇野覺得，鄧鈺可能直接出道了。
陶稚星的話，可能也會，不過蘇野總覺得她的性格，應該不會這么早就賣身出去。
應該會再等一部影片抬高身價才會選擇經紀公司。
熒幕上，畫面已經進展到人販子的劇情。
在鄧鈺一番堪稱控場能力的嘴炮之后，人販子們改變主意，從人販子變成了綁架犯。
只是這個綁架就有些離譜。
“喂，你好，是張太太么，你想要殺掉的人在我手上，他告訴了我一個很值錢的秘密，我想，它價值六千萬。”
“綁架自己還要想殺自己的人出錢買命，這一招太秀了吧？”
“就沖這個腦洞，我覺得就是比《殺神之輪》好看！”
“后面不會還反轉吧？”
眾人突然安靜下來，個個生出怪異的念頭。
以前看電影，都是期待反轉出現，現在看《調音師》居然成了等待下一個反轉。
真是讓人頭皮發麻。
座位中間，一個女生拿著一個計數器，每出現一次反轉就掐表記錄一次，到鄧鈺和陶稚星徹底逃離的時候，已經記錄了三十多次。
“還有！”
“一定還有！”
“這個片子的極限還沒有到！”
女生眼里仿佛燃燒著熾熱的光，死死盯著屏幕。
手中計數器不停的1、1……
終于，等到全片落幕，畫面變黑，眾人長舒一口氣，半晌沒有起身。
女生也看著自己手中的全部記錄目瞪口呆，整整四十三個反轉！
“該死……這篇分析要掉多少頭發才寫的完？”
這時，畫面終于響起最后的對白，隨之，浮現出陶稚星那張一般詭譎一半微笑，令人冷汗直流的笑臉。
“你說的是什么事情呢？我可真的不知道哦……”
這一秒。
蘇野發誓，他真的是感受到來自靈魂深處的顫栗。
陶稚星這個笑容，在大屏幕上看，真的絕了，把那種掌握一切又深藏心底的感覺藏得徹徹底底。
影院內響起無數聲驚嘆，和咽口水的聲音，還有幾聲小孩的哭鬧。
“媽媽，我要回家，這個阿姨的臉，好可怕！”
身旁，頭頂草原的男生也恢復正常。
“還好，我女朋友沒有這么可怕……”
“嗯？你不是……分手了嗎？”蘇野突然想到他剛剛的表情疑惑道。
“換了個新的，兄弟，不和你說了，我得陪女朋友去了，她也想看這部電影，我這就出去了。”
蘇野：“……”
真就是魔幻現實啊？
自己以為別人是舔狗，沒想到居然還是個海王。
蘇野出門又換了一個影廳開始看之前大宣傳的《殺神之輪》。
三十個座位，一共坐了七八人，看到一半，睡著了一個，走了兩個，除了蘇野，還有四個也不知道是什么想法。
直到看完，蘇野覺得網友們還是嘴下留德了。
原著本身的劇情拆解的七零八碎，把一個好好的拯救世界的電影拍成了反派的內心大揭秘。
非要給毀滅世界找一個理由，還牽扯出小時候遭受過霸凌。
問題是也不點透徹，最后就讓主角一陣話療，硬生生在反派按下毀滅世界的按鈕前拖延了十幾分鐘。
中間還夾雜著各種晦澀難懂，稀奇古怪的符號解密和密碼查詢。
如果是蘇野給分，可能不會超過2分，十分制的那種。
看完電影，手機上多出十幾個彈窗消息。
蘇野點開查看一遍，有種看古老的文字播報連續劇的感覺。
《三部影片導演控訴偷票房行為，要求嚴懲經辦人》
《影院方面回應偷票房行為子虛烏有，電影上不上座全憑實力說話》
《時代營業爆料已掌握部分影片刷票房內幕》
《長虹影業宣布抵制蘇野導演全部作品并終止一切合作》
《調音師總票房破億，是黑馬還是泡沫狂歡？》
《調音師劇組疑似跑路，出事至今無人回應》
蘇野用自己看新聞幾十年的敏銳洞察力瞬間發現這件事情不簡單。
第一個新聞看似控訴，其實是在擴大話題，而影院方面則是迅速避嫌稱這和他們沒關系，甩鍋了。
時代影業爆料是蘇野想過的。
畢竟《我在哪見過你》都已經淪落到需要導演罵影片官方圍脖來上熱搜了，說點別的料也正常。
只是沒想到爆料內容這么勁爆，原以為就是炒炒CP，沒想到這波是想直接攪渾市場。
長虹影業那個應該是屬于常規操作公關，不過宣布的這么篤定，絕對少不了內幕，放一會看看。
最后兩個可就是實打實的試探和正面進攻了。
毫不掩飾地劍指《調音師》偷票房，并且巧妙的偷梁換柱，把不回應事件當成是默認。
這種筆法，春秋老怪都做不出來。
將消息全部清除干凈，點開幾個私聊。
丁玲玉：“不行！我忍不住了！這就去和他們對線！”
程安之：“蘇野，你要是沒錢了，我養你啊。”
湯臣：“人呢？我出了個官方公告，你看看要是合適就發了？”
裴容：“真買了？”
蘇野先給影后回了句沒有，又點開湯臣的頁面回復不用，給程安之的消息是一串“……”。
最后才打開丁玲玉的圍脖看了看。
“說偷票房的就拿出證據來，不過某家公司自己陰陽合同、偷稅漏稅、票房造假的事情還沒解決吧？以為花錢壓消息別人就忘了？”
“電影院里面的競爭搞不過就開始在電影院外面動手，長虹你們可以的！我也宣布，以后凡是長虹投資的任何影片，全部拒絕合作！”
蘇野：“……”
他是真沒想到寡姐能這么剛。
別人都是嘴炮，只有寡姐是真的能干！
“別擔心，我這邊也有證據，等會發布。”蘇野給寡姐打電話聊了幾句，聽了幾句叮囑又收到幾分新材料，舒一口氣掛斷電話，重新打開窗口。
果然世上只有寡姐好。
不聲不響的就給自己弄到了全套偷票房的資料。
時代影業和長虹影業是真的買了票房，第一天差不多各買了三百萬，第二天又補了兩百萬。
不過第二天的騷操作在于不止買給他們自己的電影，還給《調音師》補了五十萬的票房。
至于千達集團則是慣例性偷票房，兩天一共偷了一千多萬出來。
交易細節寡姐也沒問到，只是知道這個大概數量。
“不會有什么影響吧？”
“不會。”丁玲玉很是篤定。
蘇野看著證據有些感慨。
現在的情況用一句話概括就是：“我的競爭對手偷了我的票房又幫我買回來。”
一份票房賺了三份錢，真正的三方共贏啊！
蘇野看著回復嘴角微微挑起，找到錢珍朵的頭像：“錢總，我想爆個料，該聯系誰。”
“啥料？”
“就你上午給我的那個啊。”
錢珍朵正在喝水，看到這一句突然猛地咳嗽起來。
臥槽！這什么人啊！
上午聊天的時候不是說好了全部刪除了么？
錢珍朵也看到了《調音師》偷票房的消息，只是這種捕風捉影的新聞太多，她還沒來得及處理。
同時也想等找到偷票房的確鑿證據在出手來著。
可蘇野一句話，將她的沉著徹底擊垮。
現在蘇野給自己說爆料是什么意思？想要挾天子以令諸侯？還是要讓圍脖出面澄清？又或者是想讓圍脖壓熱搜？
電光火石間，錢珍朵已經閃過幾個念頭。
擦干飛濺的水珠后重新鍵入消息：“蘇導，你打算做什么？”
錢珍朵暗暗決定，要是蘇野敢真的威脅自己，大不了就互相傷害，自己找人套了他麻袋去。
蘇野：“我就想問問，我發消息后可以買熱搜么？大概多少錢？”
草（一種植物）！
錢珍朵沒忍住爆了粗口。
自己是投資部的人，買熱搜這種事情她不負責的啊，怎么可能知道價格！
你又不是沒有鹵蛋的聯系方式，找鹵蛋不行么？
實在不行找小季處理啊。
而且，買熱搜就買熱搜，這和自己上午給的爆料有什么關系？
哎……等等？
錢珍朵突然想到什么。
“蘇導，你拿到買票房的證據了？”
“嗯，托朋友打聽了一下，有點小收獲。”
錢珍朵這下終于放下心來。
只要不是蘇野蠢到要把所有的資料爆出去，別的消息來源和自己無關。
錢珍朵：“蘇導，不好意思啊，我剛才還以為你要把所有的票房紀錄給發出去，那樣的話……”
“怎么了？”
“那樣你可能就把整個影視圈的半壁江山給得罪完了。”
“那不是還有另外半壁么？”
蘇野淡定的回復讓錢珍朵突然無話可說。
算了，蘇野自己愛折騰，就讓他折騰，只要不是爆自己的料就好。
“蘇導你先發消息，要是沒問題，熱搜的事情我等下打個招呼，就不收費了。”
“畢竟也是為了我們的電影！”
“是我的。”蘇野糾正一個字。
“好，是我們的票房！”錢珍朵咬著牙，對蘇野恨恨不已。
小氣成這樣子了，自己剛才就不該答應送一個熱搜。
說歸說，錢珍朵在收到蘇野的消息后還是仔細看了一遍。
心中暗暗捏了一把汗。
“這蘇導，上輩子絕對是個屠夫，下手穩準狠，一段文字，九張圖片，全都是刀刀見血啊。”
估計不用自己安排都能上熱搜。
不過，反正已經有人出面生火，添柴加火什么的錢珍朵也不會錯過。
當即把消息轉給鹵蛋。
“這條圍脖，加一下熱度，我要在熱搜前三看到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