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很奇怪？”
狼妖鄙夷的看了一眼大驚小怪的李維。
“可你說話的聲音明明是個男的。”
李維說道。
“我模仿的是你的聲音。”
狼妖只是道。
“我的聲音？我怎么會聽不出……”
李維話說一半，這才意識到，因為人體結構的特殊，每個人聽到的自己的聲音，都跟其他人聽到的是不一樣的，自然是很難辨認出來。
怪不得這聲音聽著有點討厭……
李維好奇問道：“每個人的聲音你都可以模仿嗎？這種能力是天生的，還是技巧？你以后會變成人嗎？變成人以后聲音還會是這個樣子嗎？……”
“你廢話真多！”
狼妖撕咬著山兔，翻了個白眼，哼唧說道。
“我幫你治傷，你回答我的問題，這是一筆公平合理的交易。”
李維說道。
“咯嘣咯嘣……”
一只烤山兔很快被它整個吃下，連堅硬的骨頭都被咬碎了吞入腹中，一點沒浪費。
狼妖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角，轉過頭，忍不住瞥了一眼火堆旁的另一只烤山兔。想吃，但礙于這是李維的晚餐，最終還是由理智戰勝了欲望。
“挑重點的問。”
狼妖慢條斯理的舔著爪子說道。
“你為什么要假裝被抓到這里？”
李維直接問道。
“因為虎烈，他的魂印失效了，一旦被人類捉住，將會給整個部族帶來很大的麻煩，我故意被抓就是為了救他，如果救不了，就親手殺了他。”
狼妖平靜回道。
魂印，應該就是索菲說過的它們用來自殺的特殊方式。李維知道這關系到妖族的秘密，問也問不出來什么，于是道：“就你一個人……呃，狼來了？”
“嗯。”
狼妖點了點頭，不像說假。
“你怎么能確定一定會找到它？北境很大，也許你們會被兩支不同的商隊運走呢？”
李維好奇道。
“我能聞到他的氣味兒，我知道他會被運送到哪里去，只要越過邊境，進入你們人族腹地，只要我還活著一天，就總能找到他！”
狼妖自信說道。
“就這么簡單？總得有個妥善的計劃吧。”
李維質疑道。
“這個計劃還不夠完美？！”
狼妖震驚道。
“你就不怕遇到你打不過，還逃不掉的對手？”
李維納悶道。
“那又如何，反正他們從我身上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我一旦死了，部族就會知道，到時還會有別的像我一樣勇敢的戰士來執行這項任務！”
狼妖理所當然道。
李維竟無言以對，他還想說些什么，可是看著它那雙純粹的不摻有一絲雜質的淡藍色眼眸，他不禁心想，自己可能是將妖族的智商想的太高了……
“讓我們來做個小小的測試。”
李維正色道。
“什么測試？”
狼妖有些不耐煩的問道。
“假設，一輛公交車……呃不是，假設你們一支隊伍在邊境掠奪，途經第一個村子時抓到了八只羊，路上吃掉了三只，到第二個村子時，又抓到五只羊，路上吃掉了四只……”
李維說的很慢，并且數值都給的很小，給了它充分的計算時間。
饒是如此。
狼妖算著算著，還是忍不住掰起了爪子。
“請問……你們最后一共掠奪了幾個村子。”
李維最后道。
“12只！呃？？？”
狼妖迫不及待的搶答，卻發現自己答非所問。
那一瞬間，它仿佛感覺整個世界都崩塌了，看向李維的眼神中充滿不可置信。
“你這是什么鬼問題！”
狼妖震驚道。
“很簡單的一個智力測試。”
李維平靜回道。
“你是說我智力不行？！該死！你這問題就算問一個人類他們也絕對答不上來！”
狼妖羞惱道。
“不，他們根本不會回答這個問題。”
李維微笑道。
當然，他心里補充了一句，是指現實世界中的人，這個腦筋急轉彎的變數太多了，稍微智商正常一點的人，都不會想著要去試圖猜測出正確答案。
“我不信！我這就去抓個人回來……”
狼妖還想為自己辯解。
“這個問題不重要，請讓我們的對話回到正軌上來。你們每年的入侵都只是在邊境一帶掠奪，從不會深入北境，為何今年的舉動如此反常？”
李維打斷道。
“這是否和永夜的傳聞有關？”
他沒等狼妖回答，便又補充了一句。
“……第一個問題我無法回答你，這關系到我們圣族的最高機密。”
狼妖搖搖頭，繼而語氣沉重，道：“至于永夜的傳聞，我可以告訴你，是真的，寒夜將至，萬物都將凋零，盡你所能，逃到世界的最南方去吧。”
李維沒說話，心道，我問的是一個問題……
但他從狼妖的回復中解讀出了許多信息。
它之所以會將自己的話理解為兩個問題，就是說明，在它心里，這是兩件完全不同的事。
入侵北境，和躲避永夜。
妖族入侵北境不是因為躲避永夜的降臨，盡管李維還不清楚永夜到底是個什么玩意。
那就只能說明，它們妖族中發生了什么特殊的情況，才會導致它們做出入侵北境的決定，而永夜的降臨，也許只不過是那推波助瀾的一把火……
會是什么事呢？
李維旁敲側擊，想通過語言的技巧從狼妖口中套出一些重要信息，但它似乎已經有了警覺，口風咬得死死的，再沒有透漏出半點有用的線索。
不過眼下的信息已經足以證明一件事。
妖族將大舉入侵人類世界了。
不止是北境。
它們的目標是溫暖富饒的南方國度。
也許正如它所說，只有逃到世界的最南端去才能避免經受這場災禍……
祈禱術。
治愈的光輝再一次亮起。
狼妖背后的傷口已然好了個七七八八。
它扭了扭肩頭，已經感覺不到疼痛，這便站起身來。
“你要回去了？”
李維問道。
“我的使命完成了，該回族復命去了。”
狼妖點頭道。
不知為何，說這句話時，它竟感到有些不舍。
奇怪……
狼妖用力的晃了晃頭，伸出爪子，道：“給我你的一滴血，我會帶回去，告訴族人，以后如果在戰場上遇見，我們圣狼一族就不會傷害你。”
“還有這種好事？”
李維自然不會猶豫，當即伸手在它鋒利的爪子上輕輕一觸，留下一道血痕。
他流出的血液被狼妖一口吞入腹中。
“我走了。”
狼妖轉身，忽地又回過頭來，道：“人類，告訴我你的名字。”
“李維。”
李維第一次報出自己的真名。
原因無他。
在面對這蠢蠢的妖族時，他反而感覺比跟人類打交道要輕松多了。
“你的名字呢？”
李維問道。
狼妖的表情一瞬間變得極為復雜，它噌的一下消失在黑夜中，風中隱隱飄來兩個字。
“狼……壯……妝？”
李維心道應該是狼妝了，不然一頭母狼叫狼壯未免也太奇怪了，以后再相遇該叫它什么，壯壯？大壯？李維打心底不愿接受那種荒誕的場面……
他止不住的胡思亂想著。
風聲漸烈。
本就寒涼刺骨的夜晚愈發變得冷寂。
李維緊了緊長袍，往火堆里填了一些木柴，打算享用剩下的一只烤山兔。
他忽地又將木杈放下。
看向外面。
嘆了口氣。
今晚還真是不同尋常，是妖是鬼，全都想要來自己這里湊一湊熱鬧……
“呼！……”
愈演愈烈的寒風中竟夾雜起鵝毛大的雪片，很快將李維所在的角落前鋪上一層厚厚的白霜。一個小小的身影包裹在風雪里，出現在了李維的眼前。
是個小女孩。
她皮膚雪白，光著腳丫走在雪中，穿著一身純白至極的洛麗塔裙，她的頭發、眉毛，甚至連眼珠都是純白色，幾乎與呼嘯的風雪融為一體。
探查術觀測出來的只有一堆問號。
但對方光是展現出來的強大氣勢，就足以令李維確定，哪怕加上胖墩，他也沒有絲毫勝算。
“不是幽魂……”
蜂鳥的視野中他只看到一片寒氣聚集，李維還以為是某種強大的怨靈系生物。
現在看來顯然不是。
但李維也不會將它當成一只可愛的人類幼崽。
光是這呼風喚雪，改變天氣的可怕能力，都不是普通職業者能夠擁有的了。
“你想干什么？”
李維沒有輕舉妄動，開口問道。
也不知對方能否聽懂他的話。
那小女孩只是抬起頭，用空洞無神的目光盯了李維好一陣，它忽然伸出小手，指了指火堆上的烤山兔，繼而又表情委屈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
“你想吃？”
李維讀懂了它的意思。
小女孩當即將腦袋點的跟撥浪鼓似的。
“給你。”
李維猶豫一番，還是將木杈遞了過去。
他自然不是在心疼自己的晚餐，而是習慣性的想到該如何跟它討價還價……不過考慮到對方強大的實力，李維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起身想將烤山兔遞給它。
然而，剛走進它身前十米之內，李維就感覺到周圍的溫度驟然降到了零下，他裸露在外的皮膚迅速被掛上了一層冰霜，連思維都變得遲鈍起來！
“呼……”
李維趕忙后退，就這么一小會兒，他的發梢就已經結上了一層厚厚的冰碴！
太驚人了！
這到底是個什么怪物？！
李維心中震驚，不敢再靠近它，轉而將木杈插在地上，自己則抽出一根燃燒的木棍后退出足夠的安全距離，隨即示意，它可以自己去拿。
小女孩果然能聽懂他的意思。
它慢慢靠近，李維所處的石縫兩側頓時被覆蓋上大片的幽藍冰晶，繼而，發生了詭異的一幕，那座火堆竟保持著燃燒的狀態被整個冰封住了！
這是……什么力量？
李維睜大眼睛，那保持定格姿勢的橘黃色火苗在幽藍的冰晶中極為顯眼。
這不可思議的一幕，頓時顛覆了李維的常識。
然而那只烤山兔卻好像沒有受到影響一樣，被小女孩拿到手中時，甚至還在冒著熱氣，這讓李維確定下來，它是可以收發自如的控制這股力量的。
自己會被凍傷，只因它不想讓自己靠近。
這樣想著。
李維看到小女孩忽然動作奇怪的將烤山兔舉到了自己腦后。
“咔嚓！咔嚓！……”
一陣如野獸進食般的咀嚼聲頓時傳來，小女孩的臉上隨即露出了滿足的表情。
繼狼妖之后，李維的世界也崩塌了。
它胃口很大，那只烤山兔幾乎有她三分之一的身體那般大小，可還是被它后腦的深淵巨口完整吃下，它甚至比狼妖還兇殘，連木杈都被啃去一段。
意識到李維在盯著它，小女孩的表情變得有些羞赧，好在，它沒有像傳說中的裂口女那樣，有要消滅一切見識過自己真實面貌的目擊者的習慣……
它禮貌的向李維微微躬身，似是在致謝，隨后便后退著，消失在李維的視野。
隨著它的離去，那被冰晶覆蓋的石壁頓時開始迅速消融，只留下大片的水漬。
“嗤！”
火堆傳來一陣劇烈的反應，晃動的火苗這才被融化后的冰水澆熄。
殘留的痕跡，唯有還掛在李維頭頂的冰碴。
“嘶……”
一陣冷風吹過，李維頓時瑟瑟發抖。
他趕緊又叫胖墩去撿了一些木柴，重新升起火堆，烤著溫暖的火光，李維只能吃起干硬的肉干和面包，心道，應該不會再有意外發生了吧？
“這一晚上真是……”
李維感慨。
先是由狼妖給他帶來了妖族即將入侵人類世界這樣一個壞消息，又得知永夜將要降臨，屆時，恐怕又會迎來一場世界末日級的大災難。
還有最后這個東西，估計，就是索菲提起過的已經消失千年的雪魄一族了。
看起來倒是挺友善的。
而且還有不低的智慧，應該不會很好哄騙……
不過，光是能給這樣一個強大的存在留下好印象，對自己未來幾天的行程也是有幫助的。
想著。
李維將包里那瓶秘制香料取出。
如果他猜的沒錯，應該就是這東西烤出的肉香味將它給引來的。
明天晚上再試試，若是還能將它招來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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