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已然開啟,卻因宇文君的戰略布局,各大酒莊的人也不敢去大漠里獵殺妖獸,萬一去就引來了獸潮呢。
靜等了好幾日,斥候在大漠各個角落都走了一遭,還是未曾發現即將發動獸潮的跡象,那面湖泊里的京觀紋絲未動。
整個大漠透出不尋常的寂靜,令每一位將士的心繃到極點。
還好,塞北城的百姓一切如常,并未覺得有何不妥之處,宇文君來到這里逼迫地陰蛟蛇現身,從而進行圍殺,此舉無疑是壯大了老百姓的膽量。
便是這里的人,早年間也聽說過顧雍的故事。
他們對宇文君,心里是有好感的,自然而然將宇文君放在了類似于救世主的位置上。
郊外,一座簡陋茶舍里。
有人說過,若真的想要了解一座城的人生活如何,便去最簡單的茶館喝一杯茶,心中就自然明了。
還是北寒茶,仍舊是有一些沖喉,不知是自己適應了,還是這里的茶葉相對溫和一些,他品嘗到了一股粗獷的溫柔。
張本初近日有了破境的跡象,進入閉關中,和宇文君期待中的不太一樣,他希望張本初是在生死搏殺中破境。
不過這樣也好,水到渠成可以更加夯實根基。
這會兒,茶舍里進來了一個中年男人,一身料子上好的素衣,身材不高,臉型圓潤,談不上英武霸氣,有股淡淡的儒士風采。
看面相是一個很和善的人,他要了一壺北寒茶,要了一些小吃,就獨自坐在靠欄桿的位置上品了起來。
隨手將長劍放在桌子上,絲毫沒有尋常劍客的故作風流之態。
宇文君招手叫來了小二,給他和那個新來的中年男人結了賬,隨后他便直接去了這位中年男人的對面坐下。
男人抬起頭,露出略有些憨厚含蓄的笑容,言道:“公子你好。”
宇文君眼角的余光一直都在這柄長劍上。
首先是劍鞘,不出意外是用萬年巨形黑曜石打磨而成的,這極為考驗手藝,稍有不慎,一塊價值連城的材料就廢了。
這樣的劍鞘中,自然會有一柄鋒利無匹的劍刃。
根據宇文君近些日子得到的諜報,塞北城最近不會進入如這個男人這般的過江龍。
宇文君笑著回道:“初來這里,覺得這里的茶葉如何,是否有些沖喉?”
中年男人猛喝了一口,覺得并不沖喉,淡淡應道:“也許是我習慣了喝紅茶,故此喝一些烈性比較強的茶葉,適應能力會比其余人更好一些。”
宇文君好奇問道:“為什么喜歡喝紅茶呢。”
中年男人很誠實的說道:“因為我的胃不太好,時常胃寒,紅茶可以養胃。”
宇文君開門見山道:“敢問叔叔名諱,以及身份?”
中年男人依舊是一臉樸素的笑容,很和善的說道:“我叫柏小衛,我是一名政客。”
宇文君回道:“我叫宇文君,我是一個…讀書人。”
柏小衛一臉平靜的說道:“可能是我的劍讓宇文公子察覺到了端倪,可我應該隱匿掉了氣息,不應該被發現才對啊。”
宇文君輕聲說道:“我對黑曜石比較了解,其實也不是特別了解,略懂一二而已。”
柏小衛呵呵一笑,說道:“原來是這樣,公子果然見識深遠。”
宇文君狐疑說道:“叔叔的名字,更像是一個少年人的名字,聽上去不大氣。”
柏小衛淡然回道:“我是最近才出師的,男人最美好的,無非就是心里居住著一個少年,我很喜歡我的名字。”
宇文君羞赧一笑道:“見諒,是我自己狂妄了,還望叔叔不要笑話。”
“叔叔是一位政客,不知道在哪里為官?”
宇文君對皇都的達官顯貴不敢說盡數了解,可多數都知曉,敢自稱為政客的男人,在皇都里的數量不會太多,可并未聽說過柏小衛這號人。
這人說話的風采,不像是空穴來風,是真有一股厚重的底蘊作為支撐。
可宇文君又覺得很矛盾,他明明說自己是最近才出師的,怎能直接成為政客呢。
到底是什么樣的學問,可以讓這樣的一位高手潛心研究到了中年。
學問義理一事,采其大旨不求甚解即可,最忌諱的陷入某個糾結循環中走不出來,其實這樣的人比比皆是,比如那些下層的上了年紀的教書匠,就是陷入了某個死循環中,始終無法更進一步,但教書育人是足夠用了。
柏小衛憨厚一笑道:“其實我現在還不是一個政客,但是我想要成為一個政客,故此自稱為自己是一個政客。”
“也許言出既法,某一天我還就真的成為了一個政客呢。”
宇文君覺得這個人像是在開玩笑,同時也沒覺得這個人是在開玩笑。
想了想問道:“不知道叔叔來到北方大漠,究竟有何貴干?”
文試的成績很不理想,宇文君對武試成績是有所期待的,他不希望在當下的節骨眼上橫生枝節,恰好這個來路不明的中年大叔,又偏偏具備橫生枝節的實力。
憑借自己的第一直覺,這位叔叔,虐殺之前的地陰蛟蛇不成問題,極有可能還只是舉手之勞。
帶著一柄神兵利器來到了塞北城,宇文君很難相信他來了之后不會砍人。
相遇即是緣分,卻不知是善緣,還是孽緣。
柏小衛笑呵呵說道:“之前一直都在坐井觀天,不曾來到外面的世界走走看看,先來北方大漠里游歷,隨后再去南方的深山大澤里看看。”
“我這個年紀做這些事情,會不會有些奇怪?”
宇文君點頭道:“稍微有點,但也不是特別的奇怪。”
柏小衛說道:“既然我遇見了公子,一時心血來潮,也打算和公子做一筆交易,結下一份善緣,公子眼下若有覺得扎手的事情,可以交給我來做。”
說完話,柏小衛看了一眼自己的佩劍。
宇文君狐疑道:“那就要看叔叔到底圖什么了,我若是可以拿得出手,倒是無所謂,就害怕我自己拿不出手。”
柏小衛淡淡然笑道:“可以先欠著,以后有能力了再還就是。”
宇文君皺眉問道:“為何要和我做一筆交易呢。”
柏小衛說道:“因為我是一名政客啊。”
宇文君會心一笑,這人對自己沒有流露出敵意,還有種說不清楚的古怪。
兩人算是交淺言深,宇文君是信任這位古怪的中年大叔的。
想了想說道:“大漠之中,應該有兩條黃沙蛟龍,叔叔可有問題?”
柏小衛說道:“小事一樁,軍功是你的,人情是我的,完事之后,你也可以離開塞北城返回皇都,靜等其余人武試結束。”
宇文君莞爾一笑道:“叔叔想的可還真周到啊。”
柏小衛說道:“自從顧雍和蒲維清出現在皇宮前,我就知曉這一次的八顧之宴變了味道,不久將來也許會有許多波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