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橫龍山的星空璀璨,無垠空靈。
宴席開端,宇文君,柏小衛,燕北游,井寒清分別落座于東南西北四處。
武宓在恒昌閣忙碌考核那些窮酸秀才,故此沒來。
柏小衛初次見到井寒清,第一印象便是這個姑娘不算漂亮,看面相的話像是能過日子的那種姑娘,不過身段不錯。
宇文君給柏小衛夾了一塊紅燒肉,略有慚愧道:“這里的廚子比不上丞相府的廚子,味道可能不是很好,可不要嫌棄啊。”
柏小衛夾起紅燒肉便吃了,仔細咀嚼了一番,言道:“廚藝著實比不上,但肉質不錯,單論味道品相,平分秋色。”
燕北游倒是想插上幾句嘴,和這位副丞相大人聊聊,可這位大人思路古怪,他一時還真插不上嘴,只好陪笑陪酒。
宇文君偶爾也覺得皇都的兩位丞相大人真的是截然不同,秋清生活樸素,和尋常百姓并無差異,不過那碗酸菜面是真的好吃。
柏小衛整日大魚大肉,山珍海味從不斷絕,這對比是真有些強烈。
喝了幾杯酒后,柏小衛從空間法器里取出一部卷軸遞給井寒清,柔聲道:“你看一下,是否與事實符合。”
井寒清微微一怔,片刻便反應了過來,打開卷軸仔細閱目,良久后合上卷軸交由柏小衛,畢恭畢敬道:“略有不符,公孫家族并無人向我下毒。”
柏小衛喝了口小酒,淡然道:“這是星羅送來的情報,有些內容是我自己私自加上去的,證人證據一應俱全,明日正午,我將率領兩千鐵騎前往公孫家族興師問罪。”
“你和宇文君一同前往,也算是要個說法。”
井寒清喜上眉梢,略有不矜持的言道:“這可太好了,我與宗主正在思慮到時候去了如何找茬呢。”
柏小衛含蓄的笑了笑。
宇文君不解問道:“證人從何而來?”
柏小衛言道:“凡是世家豪門,子嗣眾多,旁支不少,星羅抓獲了一位有些份量的旁支子弟,他也參與了迫害井寒清一事。”
“到時候井寒清再大致說一下全部事宜,公孫家族就再難洗脫罪責。”
“其實不用和他們爭辯是非,只要我們一同去了,公孫家族就自然認賬了,但肯定會想辦法將損失降到最小。”
“橫豎都難逃身敗名裂的下場。”
“可井寒清終歸活著,追殺井寒清的人都死了,對比之下,他們才是實質的受害者,死了些殺手,也丟了人。”
“能耗多少羊毛,就看你們的本事了。”
柏小衛已將一切安排的明明白白。
宴席過后,恒昌殿外,宇文君同柏小衛手談。
“上一次在你家對面與那位丞相大人手談了一局,我毫無懸念的輸了,得給人家清掃十次庭院,但我目前一次也沒清掃。”
柏小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夜間喝紅茶并不會導致神思開闊,從而影響睡眠。
“他是一個很不錯的人。”柏小衛平淡道。
宇文君試探性言道:“我們就無需賭什么了。”
柏小衛含蓄笑道:“你若想賭一把,我也不介意。”
宇文君訕訕笑道:“不必了,怡情即可。”
柏小衛棋力如自身劍道,看似樸拙無化,一招一式均是殺招。
如當初在北方大漠劍斬劍龍一樣。
手談三局,一勝一負一和,平分秋色。
夜色已深,柏小衛抬起頭仰望星空,神情若有所思,可能想臨時作詩一首,卻雕琢不出句子。
“走了。”
副丞相大人一步跨出,橫渡虛空而去。
宇文君雙手作揖拜別,有些事,無需明言。
燕北游從殿內走出,瞥了眼棋盤,好奇問道:“他的棋力如何?”
宇文君從容道:“我未出全力,我想他也是一樣。”
燕北游默默言道:“如此說來,你們兩人都可以輕而易舉拿下慕容秋水。”
宇文君含蓄道:“應該是這樣。”
佐升州,壽靈山下。
壽靈山鐘靈毓秀,靈氣濃郁,風水上佳,常見霞光萬道,北雁云依。
當代族長名曰公孫博,雖已頭生華發,仍舊血氣鼎盛,已登臨凌霄初期,庭院中,這位身材魁梧的老人正在來回踱步。
清澈的湖水,翠綠的竹林,并未讓他心里的漣漪靜止。
赫連家族已有伏城,本就在北方獨占鰲頭,往后勢必會更上一層樓,公孫家族底蘊雖不如北方,卻也極其接近赫連家族。
老差一口氣頂不上去,心里總歸是不得勁的。
八顧之中的郭盛和本就出身名門,已無拉攏價值,世家聯姻在所難免,可公孫家族與郭氏家族鮮有往來,這門親事很難定下來。
再者,郭盛和天性自由散漫,也不屑于世家聯姻。
只剩下井寒清可拉攏,本想要個很不錯的孫媳婦,結果姑娘也不樂意這門親事,公孫家族雖未出現人才斷層,可這位老人心中已有危機感。
世家之間的關系,偶爾也如親戚之間的關系,見不得誰好。
公孫博思慮期間,一位雄姿英發的中年男人瞬息而至,神色難看,沉聲道:“客人來了,井寒清也在其中。”
這人名曰公孫聞,家族二當家。
自柏小衛出發之際,公孫博便已得知消息,也清楚這一次公孫家族將會面臨一次劫難。
但他沒想到井寒清來了,宇文君也來了。
而今家族上下還未到人心惶惶的地步,毋庸置疑,此事過后,公孫家族在北方的影響力必將削弱不少。
諸多官場資源,也將淪落別家之手。
尋常事世家同氣連枝,可暗自謀害出自于北方的八顧俊彥,誰人敢搭把手?
公孫博嘆息道:“兵行險招敗了,我們出去迎客,告訴眾人,到時候姿態能有多低,就有多低,便是對方無中生有,也捏鼻子認了。”
公孫聞沉重點頭。
壽靈山下,寬闊驛道上,宇文君駕馭黑麒麟同柏小衛并駕齊驅,一個是當朝副丞相,一個手握人王令,這樣的一支隊伍,誰人敢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