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搖女帝眸光如山海浩瀚,
風采脫俗的道人心境頓時失守,強聚真元硬憾女帝威壓。
如山如海如大日,便是當下的扶搖女帝。
女帝凝聲道:“人族當世無極強者,本以為你算是道心最澄明的那一人,未曾想大爭之前,也做起了蠅營茍且之事。”
普華道人慘然一笑,碾壓橫龍山的氣焰逐漸化作虛無,遇見扶搖女帝,便意味著絕無活路可言。
“經過多次推演計算,都已確認你死了,沒想到你還活著。”普華道人苦澀道。
扶搖女帝輕蔑一笑,玉手微抬,一方場域鎖定普華道人,一道紫紅色的光束燦爛轟鳴,頃刻之間貫穿普華道人,后者當場形神俱滅。
恒昌殿外,眾人見到這等手段,無不是心神震顫。
女帝望向宇文君,帶著三分欣賞七分涼薄,平和言道:“皇都驚變,以為你仍會藏拙,你能放出那條吞天巨龍,我很意外。”
宇文君誠然道:“事已至此,無可奈何,總歸是打亂了許多布局。”
扶搖女帝瞥向景佩瑤,眼神無悲無喜,說道:“身旁的那兩人,便是你的父母?”
景佩瑤嗯了一聲,眼眸濕潤。
景父景母見狀,心神失守,扶搖女帝氣吞山河,老兩口一時竟不知如何言語。
女帝大袖一揮,兩道紫色光束涌入景父景母眉心要地。
“走吧,去皇都理清恩怨。”扶搖女帝輕聲道。
旋即,扶搖女帝帶著宇文君與景佩瑤橫渡虛空前往皇都。
到頭來,景父景母還是沒能和女帝說上話。
武宓驚嘆道:“女帝手段,果然舉世無雙,紫薇真元亦是如此!”
皇都。
天穹之上,應龍與白虎爭鋒,激蕩出海量的燦爛符文,龍吟虎嘯震徹山河。
白鹿山上空,赫連沉霜連出重手,處處壓迫蒲維清,同為無極強者,赫連沉霜一路殺伐而上,積累雄厚,殺力沉雄,面對蒲維清的劍道,雖不能舉重若輕瀟灑如意,亦可在大勢之上穩壓蒲維清一籌。
猖狂笑道:“院長大人的劍道,也不過如此。”
蒲維清不屑一顧道:“爾等也不過是仗著修為欺負人罷了。”
言罷,一劍起,星河倒卷,無量劍意激射,勢若天傾,似是要毀天滅地。
赫連沉霜一臉無敵自信,雙臂交叉,繼而重拳轟出,殺力洶涌激蕩,力破山河,剎那間天崩地裂,無數劍意化作粉碎,一步踏出,欺壓至蒲維清近前,一拳轟向其面門。
蒲維清架起純韻,轟然一聲巨響,赫連沉霜一拳落在純韻劍脊之上,激蕩出一聲驚艷歲月的劍鳴之音。
磅礴沖殺之力,令蒲維清身形急速后退。
赫連沉霜輕笑道:“不知院長大人,還有何高招!”
白鹿書院里的蕓蕓眾生,此時此刻均走出學間,在空地廣場上駐足,凝望天幕中正在發生的大戰。
蒲維清,書院第一強者,承載著無數學子的信仰。
在這里,他絕不能敗。
單手握住純韻,凝結海量劍意于一點,一劍刺出,劍氣若開天辟地時的第一道光,分裂了整個虛空,隱約浮現出浩瀚宇宙。
赫連沉霜神目如電,一步沖殺向前,一拳祭出,拳光永恒無敵,照亮蒼冥,兩股截然不同的真元剎那間激蕩在一起。
罡風滾滾,掀起萬里狂瀾!
拳劍攖鋒,綻放極盡絢爛!
呼嘯的罡風飄向遠方,蒲維清臉色煞白,胸口凹陷了一寸有余。
赫連沉霜抬起手摸了摸臉頰,噗…血花綻放,透出一道深可見骨的血槽,然赫連沉霜戰意愈加昂揚,眸光里滿是野性的光輝。
大笑道:“院長大人果然有驚世之劍,不過也到此為止了!”
蒲維清瞬息橫渡虛空,一劍刺向赫連沉霜三寸咽喉之地,劍意錚錚,可破虛妄!
赫連沉霜對此早有準備,雙臂交叉,撐起一道白金光幕,硬撼蒲維清這一劍。
一聲恢弘的劍鳴響徹天地華宇,激蕩歲月。
蒲維清驟然加力,劍勢更上層樓,怒聲道:“我這一劍,如何!”
話音落下,怦然一聲巨響,赫連沉霜撐起的白金光幕瞬息崩碎,劍仍舊往前,直逼咽喉要地。
赫連沉霜勃然大怒,一拳轟出,肉身之力硬撼純韻劍鋒,綻放出萬千電光火石。
雙雄同時借力后撤,蒲維清臉色更顯蒼白,赫連沉霜發狂,氣息攀升極致,引發白虎嘯山河天地異象,欲一招斬落強敵。
忽然間,虛空涌動,一道紫紅色光束突兀襲來,湮滅一切,頃刻之間貫穿赫連沉霜胸腔,令這位無極強者在最燦爛的時候殞落。
扶搖女帝一步跨出,景佩瑤、宇文君隨后而至。
見到蒲維清仍立于不敗之地,扶搖女帝會心一笑道:“上一次交過手后,汝修為更上層樓,單論劍道,卿已是天下第一!”
院長大人不卑不亢從容道:“多謝女帝盛贊。”
扶搖女帝一手負在身后,眸光中有兩輪大日蒸騰而起,凝望那尊正在與應龍廝殺的白虎。
此時此刻,應龍已占據上風,氣勢穩壓白虎,卻也難第一時間將其撕碎。
庚金殺力激蕩,所到之處,生機盡數殞滅。
扶搖女帝探出玉手,一道磅礴無量的大手印衍生而出,頃刻之間握住遮天蔽日的白虎,白虎劇烈掙扎,漫出無窮殺力卻無濟于事,兇威頓時銳減。
微微用念,白虎額頭之上漂浮出一道血光,伴隨著恢弘的誦經聲,扶搖女帝一掌祭出,這道血光剎那間灰飛煙滅,整個天幕散出無窮漣漪。
“你與赫連家族契約已除,前往不可知之地好生休養生息,人間氣運糾纏,已與你無關。”
大袖一揮,虛空通道開啟,白虎消失于眾生視野中。
整個皇都歸于平靜,應龍降臨在宇文君身后,龍威浩蕩綿延。
女帝一步跨出,這位女帝便來到了飛龍臺上,與人皇四目相對。
眸光中,似是有大千世界涌出無限光華。
人皇負手而立,笑容溫和道:“你果然沒讓朕失望。”
扶搖女帝神色漠然道:“你也很會算賬,宇文君龍族傳人已公之于眾,不知接下來,你將意欲何為?”
人皇坦然道:“你既心知肚明,何須多此一問?”
扶搖女帝道:“總得讓你親自承認。”
人皇皺眉道:“你在威脅我?”
扶搖女帝淡然一笑道:“你可以試試。”
人皇見狀暢懷大笑道:“大爭之后,朕在秋后算賬,如何?”
扶搖女帝輕聲道:“甚可。”
來去如影,扶搖女帝再度不知去向。
應龍再度沒入宇文君額頭里,年輕男女和蒲維清望了一眼女帝離去時的背影,心中生出無限悲涼。
三人返回莊園,圍坐在茶桌上,景佩瑤在一旁斟茶倒水,宇文君單手推出,摁在蒲維清肩膀上,注入大量龍氣。
宇文君苦澀道:“用處雖不大,但也許會有些用處。”
蒲維清笑了笑,舉起茶杯,名劍純韻隨意放在桌角,似笑非笑道:“今日過后,大致是無人再敢動你恒昌宗了。”
“北方赫連家族,你打算如何處置?”
宇文君想了想,言道:“抄家,并不會濫殺,所有產業,皆由恒昌宗掌管。”
“總得撈取點實在好處才行。”
蒲維清樂呵一笑道:“以扶搖的性子,必然會和人皇正面攖鋒,你已簡在帝心,當下仍可安然無恙,恒昌宗一如既往,只是大爭之后,恐怕會秋后算賬。”
“龍族帝氣,可硬撼紫薇真元,人皇陛下絕不愿意見到龍族崛起。”
宇文君輕聲應道:“那也是往后的事情了。”
蒲維清忽然笑道:“也不知秋清今日是否看見了這天大的熱鬧,咱們要不然去他家混飯吧?打了一架,肚子著實有些餓了。”
宇文君嘿嘿笑道:“我也是這么想的。”
隨后,三人橫渡虛空,來到了秋清府邸里。
丞相大人今日一直都站在府邸最高的位置上,目不轉睛的看著絕世大戰,見到三位親歷者來到自家,輕盈一躍,降臨至三人近前。
不可思議的盯著宇文君看了看,錯愕不已道:“好家伙,你原來和龍族是那般關系?連應龍都以你為尊。”
宇文君抿了抿嘴,含蓄一笑道:“以往身不由己,諸多事無法告知,還望丞相大人見諒。”
秋清開懷笑道:“無所謂的,無論你有著怎樣不可告人的事,你總歸在人族大地留下了許多功績,我若是你,只會比你捂的更加嚴實。”
看了看景佩瑤,慈愛笑道:“這大概你的未婚妻了吧。”
景佩瑤頓時臉色微紅,輕聲應道:“大人怎知的?”
秋清笑道:“經歷如此風浪,又無血緣關系,便是不想走到一起都很難了。”
蒲維清重重的咳嗽了一聲,說道:“老家伙,今日是來你這里混飯的,趕緊去給我們煮酸菜面。”
擱著平時,秋清肯定會說幾句硬氣話,但今日他不會,今日蒲維清在白鹿山頂的劍圣風采,是真的令他折服不已,值得一碗酸菜面招待。
故作謙卑微鞠一躬道:“好勒,劍圣大人。”
宇文君三人進入正堂安坐。
開始復盤此事,宇文君誠然道:“對我恒昌宗下手,是為了爭奪一些肉眼可見的利益,對佩瑤下手,是對扶搖女帝的清算。”
“那位普華道人,究竟是何來歷?”
蒲維清回道:“他在南疆之地一座孤島修行,不問世事,倒是意外他和赫連家族走到了一起。”
“興許是道家某類天機需得以白虎為契機方可達成,故而成就了這筆交易。”
“赫連家族野心太大,妄圖染指北海,世家大族就是這樣,扶搖活著的時候沒人敢正面攖鋒,確認死了的時候,就開始下黑手。”
景佩瑤虛心問道:“人皇在此事中意欲何為?”
眼下不算與人皇走到了對立面,卻也相差無幾了。
蒲維清沉思了小會兒,神色惆悵,嘆息道:“赫連家族往后會在大爭中擔任重要角色,如今你恒昌宗崛起,可取代赫連家族,但無論是赫連家族,還是恒昌宗,日后難免尾大不掉,人皇自然是希望你們兩敗俱傷。”
“就連他都沒有想到,扶搖女帝殺了一個回馬槍。”
對于道與法的領悟,扶搖女帝早已在絕巔,成心遮蔽天機,不是難事,遮蔽人皇的窺探,無非就是多費一些功夫罷了。
也唯有修行界,可令廟堂低頭了。
宇文君道:“今日過后,我再度名揚天下,不知多少勢力將會望風歸順。”
“想來也有些惆悵啊。”
非矯情,乃真惆悵,若在以往,無非就是獨善其身,可大爭將至,自然得招攬勢力,過于甄別某些存在,又會傷了人心。
若不去甄別,心中難免覺得不順意。
做人做事做風水,怎會事事如意……
蒲維清道:“此事隨緣,越是這等時候,便越要恪守本心。”
宇文君道:“也只能如此如此了。”
“本來這一次是打算見過你與柏小衛和丞相大人后,就要去魔界修建一座氣運樓,順帶和佩瑤走馬觀花,游歷一二,隨后,便去玉溪鎮舉行一場簡易婚禮。”
“這一場意外,著實有些突然。”
“還好,南方的謝一鳴并未隨機而動。”
蒲維清從容一笑道:“也許謝一鳴心中是有想法的,南北夾擊,滅掉恒昌宗,占據北海寶地,可我覺得,顧雍肯定出現在南方大地了。”
“那個叫季衡的老人,也許已經死了,只是秘不發喪罷了。”
宇文君仔細一想道:“這很像是顧雍做事的章法。”
“那尊白虎真是可惜了,本想著收服的。”
蒲維清略有鄙夷的瞥了眼宇文君,淡淡然言道:“做人做事,心不可太黑,你已有應龍加持,就別做他想了。”
“扶搖刻意放走那尊白虎,興許也留了一招后手,只是當下不會體現出來而已。”
景佩瑤心里一驚,細細想來,并非無這般可能。
人皇此舉,也不會寒了天下人心,反倒是宇文君抄家赫連家族后,必會對百姓有諸多善舉,如此一來,亦可招攬人心。
雖說人心不在人皇那里,可人王令總歸是人皇賜予的。
蕓蕓眾生心心念念,人族氣運愈加昌隆鼎盛。
更有一位徐滄海在紫薇樓中默默統理氣運,一來一去,人皇橫豎都不吃虧。
至少,除去了赫連家族這尊猛虎,只不過是又冒出了一個龍族而已,可不做此事,他大概也不會知曉暗中還有龍族在默默布局。
摟草打兔子,探清情報,又獲得一些好處,皇者手段,無瑕疵可言。
不多久后,秋清親自端著一大碗酸菜面盛放在蒲維清眼前,更是雙手奉上筷子,略有諂媚道:“劍圣,吃面了。”
宇文君和景佩瑤會心一笑,隨后自覺地去了廚房端面。
今天的酸菜面,比平日里格外香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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