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君心境逐漸歸于寧靜,青冥大瀆仍舊大勢洶洶。
“或許是近些日子發生了許多事,便是我也一葉障目了,也許一開始就該以天下為視野,與魔君的那一次手談,事到如今,才有所明悟。”
宇文君氣息上涌,透出恢弘之勢。
大瀆逐漸無聲,繼而靜止,如臣子叩拜。
天宇之上,浮現出一條黑色巨龍,可吞滄海,可破蒼穹。
龍氣涌動之間,宇文君散發無限玄光。
此刻起,龍族帝氣,更上層樓,宇文君步入破極中期。
景佩瑤會心一笑道:“破開魔障,便是這般嗎?”
心意順了,萬事則順。
宇文君應道:“多謝夫人指點迷津,令我破開桎梏。”
一直戰下去,真不像是女子之言。
景佩瑤溫柔道:“接下來意欲何為?”
宇文君想了想,說道:“待回恒昌宗,與赤元叔叔仔細商議一番,如今心中已有定數,然只是大概,仍需細細雕琢。”
“不同以往,此次我們要做那逆流之船。”
景佩瑤道:“我們一直都是逆流之船啊。”
宇文君哈哈大笑道:“夫人所言極是。”
“此間風景無數,我們四處走走吧。”
小兩口攜手同行,方為世上最美畫卷。
三日后。
顧雍出關,來到青冥大瀆上游一座小島上,見到小兩口正在燒烤魚兒,透出陣陣魚香,沁人心脾,在混沌空間里吃多了素齋,忽然聞到這種味道,頓覺身軀舒展,胸中豪氣上涌。
好奇問道:“據我所知,你不善燒烤,這般滋味是如何調制出的?”
景佩瑤連忙給顧雍搬來一方木墩讓其入座。
宇文君翻了一下魚兒,再有片刻,便可入食。
“八顧之一的郭盛和私底下很擅長吃食一事,其燒烤手藝是一絕,有獨家秘方加持,便做不成郭將軍,也可開一間燒烤店,足以讓他成為鄉紳土豪之流。”
“其手藝,可在魔君腳下開店營業。”
“而我就是從他那里要的醬料。”
顧雍仔細瞅了瞅色香味俱全的烤魚,鮮嫩多汁,入味深遠,著實不一般,若是郭盛和親自出手,興許味道要更好一些。
言道:“事后記得幫我多要一些醬料,你師娘喜歡吃素,我也要跟著吃素,說到底,就是變相的讓我學會煮飯,可此事是斷然不可的。”
“只要我煮過一頓飯,往后就會煮很多頓飯,光是想想,便覺得頭皮發麻。”
宇文君咧嘴一笑道:“以為你不會在意這些事。”
“看來也被生活消磨了諸多銳氣。”
顧雍臉色為難道:“為之奈何啊。”
魚烤好了,景佩瑤遞給顧雍兩條烤魚,而顧雍也從空間法器里取出了半月酒,以宇文君的視野望去,至少也有四百七八十壇,陳列整齊,透出醉人之風。
顧雍自己要留下一些,偶爾北寒夢來了,或將有朝一日北寒夢與古澄親自到訪,總得拿出像樣的酒水招待才行,再者蒲維清也會偶爾去尋顧雍吃酒吃肉。
宇文君大袖一揮,納入無疆手串中。
一邊吃魚,顧雍身上分出一縷混沌氣,沒入宇文君眉心。
嘴里含糊不清的說道:“精要已整理好,具體叫什么名字,暫時還未想好,就有勞你了。”
宇文君細細感悟了一番,顧雍所整理的精要,是真的精要,不是假的。
便是宇文君感悟過后,都覺得自己在修行一路上有諸多瑕疵,對真元運用,理解,對天地大道的認知,對技擊之術的獨到見解,稱得上是一枝獨秀。
極其具體周到,無任何云遮霧掩。
宇文君道:“所起的名字,總得與你沾點邊吧?”
顧雍連忙擺手說道:“那倒是不必了,我在世人心中已死,也無需以這種方式掛念我,真承受不起。”
宇文君樂呵一笑道:“也是,先生萬古風流,誰可比肩。”
簡單思索了一番后,宇文君言道:“稱之為《極樞》你覺得如何?”
極乃周到細微,樞乃中央持重。
顧雍道:“暮氣沉沉,不像是年輕人。”
宇文君打趣道:“我也沒說你是年輕人啊,且世人也不知這是你所寫的。”
顧雍白了宇文君一眼,大口吃魚道:“真有你的。”
景佩瑤道:“楚玉是否也大致走的《極樞》路子?”
顧雍嗯了一聲道:“應該是,我只是光顧著指教他,很多細節并未歸納匯總。”
石崑,魏桓等人是真的有福了。
吃完魚后,顧雍站起身來揉了揉自己的肚皮,實則他沒有多少肚皮,可總喜歡揉一揉,假裝自己有肚皮。
“這就要回去了,不妨再做一些別的事?”顧雍含蓄問道。
成家的男人,總想著外出。
未成家的男人,總想著找媳婦。
相得益彰者,少之又少。
宇文君思慮道:“適合你做的事情,尚且還未發生,不如忍忍?”
顧雍索然無味道:“也罷,醬料一事記得事后給我。”
宇文君嗯了一聲,改善伙食,對于這位玩世不恭的無極高手而言,才是當下的重中之重。
隨即,三人橫渡虛空離開了此地。
一人去了混沌空間,兩人返回恒昌宗。
歸來后的宇文君心情頗為舒暢,既明悟了一些方向,其次,便是在打架一事上超越了自己的夫人。
他以為景佩瑤不知道這點小心思。
景佩瑤也只好裝作不知道。
恒昌殿內,宇文君伏案書寫《極樞》精要,景佩瑤在一旁開始泡茶。
茶香與紙香相互輪轉,若山河相依,日月同輝。
良久后,宣紙上洋洋灑灑五千字,字跡不算遒勁,走的是中正平和的路子,對學子而言,而是中正平和之道最能打下基礎。
景佩瑤問道:“《極樞》是否公之于眾,還是僅限于文昌閣內?”
宇文君不假思索道:“僅限于文昌閣,石崑,魏桓這等少年,單論天資屬鳳毛麟角,顧雍所留下的精要雖然周到細致,然而對悟性也有著頗高把持。”
“尋常學子自然是無法融會貫通,也許會有別開生面的例外,但到了最后,難免會走上一條野路子,對他們而言反倒是無多少裨益。”
“至于軍伍將士,更不適合,多數人天資受限,看都很難看懂,便是有人給他們傳經授業,師傅教的是一回事,他們學會的又是另外一回事。”
“就算是你我,也不可胡亂在《極樞》上借他山之石攻玉。”
“只可作為參考,萬不能大用。”
修行也罷,學問也好,非但有階梯,更有千萬條不同的道路。
景佩瑤淺笑道:“分層一事最是殘酷,總覺得心里沉甸甸的。”
宇文君安撫道:“那些未能進入文昌閣的學子,以后也可以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人生路上,終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路走來,都是風景。”
“此話雖然虛偽了些,也是眾生的真實寫照。”
景佩瑤遞給宇文君一杯熱茶,輕聲應道:“是啊,我們只能將一切盡可能的變好,不可能直接變好。”
“若那樣的話,人生該多無趣。”
宇文君抿了口茶,隨即釋放出一道龍氣。
不消片刻,赤元就來了。
入座后,赤元自顧自倒了杯茶,說道:“剛從軍府歸來,張本初已開始操練大軍,排兵布陣一事倒是沒多大問題。”
“騎軍還未成型,氣勢倒是不俗,也多虧了冥沌統御眾騎,否則張本初的路將會很難走。”
“郭盛和那里沒有細看,大致上和張本初平分秋色,單論持樞能力,郭盛和略勝一籌,世家子弟和寒門子弟總會在一些事上有所區別。”
宇文君道:“有些道理,總得張本初自己去明悟,他是創業之主,這些事比不過郭盛和,也在情理之中。”
“有一事,得麻煩赤元叔叔了。”
赤元這才發現宇文君已踏破桎梏,進入破極中期,距離后期僅有一步之遙。
流露出的精氣神與以往大不相同。
暮氣之中,一輪朝陽正在冉冉升起。
赤元心思敏捷,猜出了大概,言道:“前往妖域?”
宇文君微微點頭道:“前往妖域,統御冥蛇一族,但不要暗中招攬其余種族,以靜制動即可。”
“告知妖都的冥羅,無需跨界向我稟告具體。”
“如李洪山有事登門,盡量答應對方。”
“順帶暗中觀摩其余強族之間的關系,要是有插針的縫隙,便果斷出手。”
“具體情況,叔叔可自行決斷。”
“大體以李洪山為主。”
“此舉,是為了增強在妖域的主動,名曰潛龍計劃。”
赤元心領神會,苦澀笑道:“今年這個年關,是無法聚在一起了?”
宇文君親自給赤元添茶,柔聲道:“辛苦叔叔了,年關將近,本不想多此一舉,怎奈何如今的冥蛇一族缺一位叔叔這般至強者鎮守中樞。”
言罷,宇文君從無疆手串中取出二十壇半月酒交由赤元。
“無人處,自斟自飲,望月作詩,亦算是風流。”
赤元哈哈大笑道:“我可沒有文人那么多的矯情毛病,但心意收下了,想來也花了不少銀子吧。”
宇文君為難道:“此事說來話長,一言難盡,叔叔就不要追問具體了。”
赤元聞后,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舉起茶杯一飲而盡,赤元便離開了,想來那位女族長見到赤元后,心意便不在那么慌亂了。
宇文君道:“有赤元叔叔在,妖域可無憂。”
“你我一起前往文昌閣,將《極樞》奉上。”
文昌閣。
細雪紛飛,一片安靜。
十二位學子,已分別拜入六位先生門下。
其中石崑拜入了陳緹麾下,魏桓拜入姜謙麾下。
陳緹與姜謙,暫且就這兩位門徒,或許未來很長一段光陰,都只是這兩位門徒。
中庭里,老先生馮遠秋泡著茶,看著經書。
隨著六位先生來了,馮遠秋便只能在學問義理一事上給那十二位學子打基礎,具體的大道風向,老先生閉口不言,六位先生對此也頗為滿意。
古往今來,有不少窮經皓首的老先生自視甚高,好為人師,馮遠秋無這般文人通病。
不經意間,宗主與宗主夫人到了。
老先生剛欲起身行禮,一道柔和真元落在老先生肩膀,令其穩穩坐在了椅子上。
“無需多禮,他們人呢?”宇文君好奇問道。
馮遠秋指向了遠方,說道:“那些少年少女都隨著各自的師尊離開恒昌宗,去了別處游歷。”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此次多是一些繁華之地,窮困人家的孩子從未見過旖旎燈火,錦繡風景,乃至于熱鬧集市里的眾生百態。”
宇文君嗯了一聲,此舉是為養心,養志,開闊神思,立穩道心。
寒門子弟,往往經不起誘惑,尤其是這十二位天賦超群的學子,有時明明經不起誘惑,卻又假裝自己穩如泰山,越是這般,往后便越有可能走上一條曲折道路。
這般年歲外出游歷,著實早了些。
宇文君對此卻深表贊同,也打心眼里佩服這六位先生,若是他,定然不會有此等想法,必然會一板一眼的給學子們打基礎。
隔山如隔山,自古如是。
宇文君取出《極樞》放于桌上,柔聲道:“老先生也可一觀,到時他們回來后,可交付于他們。”
“都是一些修行精要,出自于一位高人之手。”
馮遠秋瞥了眼,便甚是震驚,這等精要,足以讓諸多修行宗門打破頭爭奪。
可他也僅僅是瞥了一眼,便言道:“我就不觀了,待得他們回來后交由他們就是,這般年歲,已不適合走這等高深莫測之路。”
宇文君沒有勉強老先生,《極樞》最是適合修行初期的孩童,上了些年歲,再看《極樞》便是可以撥亂反正,也未必會是什么好事。
留下《極樞》后,小兩口便離開了,未打擾老先生靜心雅興。
遙望遠方風雪,景佩瑤想起一事,便是替扶搖女帝代師收徒,欲在恒昌書院里仔細選材,可轉念一想,便放棄了,文昌閣是文昌閣,扶搖傳承是扶搖傳承。
或許會在不經意間,發現一名天賦甚是不俗的女童。
此事,她憋在心里不曾與誰言說,也不曾說與宇文君聽。
小兩口來到龍頭峰上,俯瞰了一眼橫龍四野,隨即宇文君召喚出應龍,命其飛往北海之地。
龍威浩蕩,興許有朝一日福澤浩瀚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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