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肅穆森森之氣依然籠罩整個弓月之城,恰逢今日又是以陰雨天,便更壓抑了些。
宇文君暫不在意神魔之間的政事,獨自一人走出客棧。
滴答滴答……
雨滴從屋檐墜地,濺起細微水花,宇文君撐起一把黑傘,行于雨幕中,街道上新人寥寥無幾,幸好,東面那家絲綢鋪子還在開門營業。
門口一片冷清,鋪子掌柜是一位約莫四十余歲的中年男人,身著料子上佳的布衣,儀容整齊,面相周正,說話聲音亦溫潤平和。
他看了眼宇文君,隨后又多看了眼,宇文君身上的錦衣,引起了他的注意,這手藝還是不俗的,本地裁縫無這等手藝。
“雖不知公子出自于哪里,但在此地總要有個憑證才能購買絲綢。”掌柜輕聲道。
絲綢一事,五族管控各有不同。
人族唯有官身加持之人,可隨意身著錦衣,玉帶一事還得論身份才行。
而至于常人,唯有重大日子或是場合,才可身著錦衣。
所謂之常人,多數都是商賈之流,尋常百姓之家,自然是穿不起錦衣的。
當然,若是有人摒棄自己的錦衣,被外人撿到穿著在身,那便是另外一回事。
而修行人士,廟堂那里就不好管轄了,隨意即可。
神族這里對絲綢管轄一事,與人族類似,有所不同之處在于孩童不得身著錦衣,據聞是避免攀比之心,不過這條規矩因人而異,貴族子女在外任何身著錦衣,若是在學堂內,則酌情而定。
掌柜見此玉佩,略有些不識貨,尷尬道:“恕我眼拙,公子可否有其余的憑證?”
宇文君輕聲道:“我是外來者,近日城主政務繁忙,并不想因此事打擾,若覺得不方便,那就算了。”
買不到,也是個麻煩。
中年掌柜驚疑不定的看著宇文君,此年輕人氣度雍容華貴,他見過不少金玉其外的人,唯獨這位,給他感覺最為平易近人。
索性開口道:“公子想要幾尺?”
宇文君剛欲轉身離開,聞得此言,又略有迷惘道:“是一孩童,身材約莫四尺半接近五尺,我不太懂這些。”
掌柜聞后,尷尬道:“若可帶到我面前來,倒是好量尺寸。”
“裁縫沒給你具體的尺寸嗎?”
宇文君微微一怔,怪味道:“那裁縫也非下人,只能說懂點針線活,手藝不佳。”
掌柜朗朗一笑道:“那便六尺,選什么顏色?”
宇文君思索道:“金色,若有金絲則更好。”
掌柜面色微變,詫異道:“手藝不行的裁縫,用金絲練手,未免太奢侈了些。”
宇文君羞赧一笑道:“確實有些,不過那孩子是我們近日收的一個徒弟,對其格外喜愛,涉及到了花銀子的事,一律不做計較。”
掌柜聞后,也不再多言,隨手拿起裁刀走進了里屋,宇文君在外面靜靜等著。
良久后,掌柜將金絲綢帶出來,道:“共有六尺半,余下的料子,可做些貼身衣物。”
宇文君單手探出,手腕上無疆手串透出熠熠光輝,將金絲綢歸納其中。
隨后問道:“大致多少銀子?”
掌柜微微一怔,帶著空間法器出門的人,自然都非富即貴,開口道:“五兩黃金。”
宇文君又打開無疆手串,取出五兩黃金放在柜臺上。
好奇問道:“不知這里可有針線?”
也是忽然想起,宇文君對此類事,真是一竅不通。
掌柜和然一笑,從柜子里取出幾盤針線,道:“算是贈品,不用銀子。”
宇文君微點頭,隨后走出鋪子外撐起黑傘,往客棧那里而去。
弓月之城很大,北面便駐扎軍營,現如今方圓數百里內,設下重重關卡,此城可養兵二十萬有余。
真不知那位魔族高手究竟是何方人士。
宇文君覺得,那人還在弓月之城內,大致走燈下黑的路子。
破案一事,自有專人去做,宇文君想了想,還是以別的法子了解情況為妥,無端想起青冥大瀆明魂之山,若去一次,自然可知曉諸多內情。
可暗中排查,尚未結束,顧雍與北寒菲還并未傳回消息。
回到客棧后,皇月身上裹著一層床單,在屋子里來回打轉,嘴里還有油水,早上的肉包子是真的好吃。
記得宇文君走時,小家伙已吃了十八個肉包。
走后吃了多少,便不得而知。
景佩瑤坐在茶桌旁煮茶,茶香不算濃郁,這客棧里的茶葉自然也無法與雪域飄香,龍泉清水比肩,不過喝起來很解渴爽口。
宇文君打開無疆手串,取出金絲綢與針線,道:“交予你了。”
“皇月身上的舊衣裳,都去了哪里?”
景佩瑤接過金絲綢與針線,平和道:“都已歸鞘,算起來,也得給小家伙煉制一件空間法器,我這里倒是有多余的法器,不過也是別人送我的,直接給她略有不妥。”
“楚玉好像也并無空間法器。”
宇文君神色恍惚,揉了揉鼻子,道:“他們年歲還小,此事也不急。”
景佩瑤拔出流雪,開始裁布,繼而穿針引線,開始縫制衣裳,大致會是一件金絲長裙,手法不算熟稔,也不算生疏。
余下的料子會做成貼身衣物,數量夠了。
裹著床單的皇月來到景佩瑤近前,狐疑的看了眼自己這位師姐,然后又一眼不屑離開。
覺得多此一舉庸人自擾之。
宇文君見狀,亦是哭笑不得,讓這小家伙心思向善是一件任重而道遠的事,不過好在一點,向善之后,皇月本身的鋒芒與棱角也不會被磨平,仍可隨時祭出金剛手段,這大致也是景佩瑤一眼相中的原因。
“預計得多久,才可做完衣裳?”宇文君好奇問道。
景佩瑤抬頭,清澈的眸子略有些不耐煩,道:“超不過兩日,若你可搭把手,速度可更快些。”
宇文君轉身出門而去,不知去向何方。
皇月見狀,噗嗤一笑道:“這人翻臉還挺快,你不收拾他嗎?”
景佩瑤沒回復,低頭做針線活。
皇月撇了撇嘴道:“我也要出去,一整天都在這個屋子里,太悶了。”
說完就要走,景佩瑤微微動念,皇月便寸步難行,憋得臉色漲紅。
“傳新衣裳之前,你走不出這間屋子,穿上新衣裳后,我們要去很多地方。”
皇月氣的齜牙咧嘴,扭頭怒道:“那他為什么能出去,我就不能?”
景佩瑤無悲無喜道:“他是大人,你是孩童,所以你不能出去。”
景佩瑤沒耐心了,皇月身形向后騰空而起,重重摔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