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瀾過后,九幽雀臉色蒼白,口角溢血,雙眸亦是浮現出密密麻麻的血絲,這一擊要比九幽雀想象之中的更強。
也因為這一擊,深空戰場的局勢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妖族大將們,士氣受到一定程度的影響,原本占據的優勢,削弱了一絲絲,為人族大將換來些許喘息的機會。
九幽雀難以置信的看著岳擘,冷聲笑道:“沒有想到,你會如此極端。”
這一擊,乃是岳擘畢其功于一役的一擊,一擊過后,岳擘自己也不好受,他體內氣血翻江倒海,真元出現干涸跡象,繼續戰下去,他會活生生的耗盡氣血而亡。
可這很劃算,九幽雀的傷勢比他更重,繼續打下去,岳擘可能真的會擊殺九幽雀,即便那樣,他也會付出生命的代價。
但一換一,并不是賠本買賣。
此刻,絕非愛惜性命的時刻。
若真是這樣,岳擘注定會名垂青史。
成為無極大將中最鮮艷的那個旦角兒。
九幽雀發出一聲怒吼,妖族大將們瞬間進入狂血狀態。
狂血,催動血脈之力,短時間內,戰力將會直線飆升,當然,也會付出的昂貴的代價,事后要么是一輩子元氣大傷,要么是跌落境界,再無恢復無極的可能。
可當下,必須要獲取勝利。
這是一場誰也輸不起的戰役,誰若是輸了,誰就是千古罪人。
岳擘瞪大了眼睛,臉上浮現出一絲絲恐懼,他知曉妖族有狂血,可是這一次的狂血,與以往完全不同。
九幽雀冷聲笑道:“王上特意為我們準備的狂血,蘊含太古巨妖的血脈之力,本想著不會付出如此昂貴的代價,你能將我們逼迫到這一步,也算是莫大的榮幸。”
塞北城的城墻上,靈族王爺敏銳的發覺了這一幕,頓時向衛墨透出一道強大的氣息,沉聲道:“接下來由你執掌三軍,如果我這一次一去不回,那就是一去不回,不必為我難過,我的女兒,往后就徹底交給你了。”
衛墨頓時心沉如山。
張本初,郭盛和,許還山等人也是流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以他們的修為,自然是無法察覺到深空戰場的具體細節。
可鎮安王打算出手,就意味著,這一戰他們大概率會輸。
恐慌的情緒,從城墻中央之地,開始宛若颶風般擴散開來。
就當鎮安王做好了一去不復還的決心時,他猛的停了下來。
一道洪亮的聲音,震徹山河。
“大將軍,你那一擊不錯。”
張本初覺得這一道聲音有些熟悉,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來到底是誰。
可是隨著這一聲出現,黃沙大漠之中,衍生出浩浩蕩蕩的紫色光輝,那光輝熾烈,明亮,宛若開天辟地時的第一道光。
光輝籠罩之下,妖族大將們的血脈之力第一時間受到了絕強壓制,而人族大將們頓覺體內五臟六腑充斥著海量的真元,甚至骨骼筋脈受到了升華洗禮,戰力,越發強大。
塞北城外的亭子里,這位雄姿英發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渾身上下閃耀金紫色的圣光,圣光逐漸化作舉世無雙的人皇戰甲。
人皇的腳步很慢,可每一步踏出,均地動山河。
三步過后,人皇陛下出現在了黃沙大漠的半空中。
城墻上,人族的將士們看到這一幕,激動的難以言表,張本初,許還山等人瞪大了眼睛。
那金紫色的光輝中,蘊含無窮的力量,所到之處,驅散所有陰霾。
大地氣溫回升,凜冬很快就變成了初春。
荒蕪沙漠里的白雪開始融化,沙子徐徐涌動,諸多地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作了綠洲,草木向陽而生,仿佛正在重塑天地。
一瞬之間,城墻上見到這一幕的人族將士們,盡數行叩拜大禮。
便是張本初,郭盛和等人亦是虔誠了跪了下來。
“陛下萬年,人族萬年……”
每一個熱血兒郎,發自肺腑的叩拜人皇陛下。
軍中多數老將軍們,更是熱淚盈眶。
鎮安王見到這一幕,眼神都有些恍惚了,稍顯迷惘的自言自語道:“這就是人皇的無雙風采嗎?”
人皇登臨高空之上,雙手合十,只見天際深處,出現九道金紫色的驕陽。
期初,驕陽在眾人眼中只有一粒塵埃般大小,漸漸地,無窮金紫色的光輝從天際深處灑落下來。
九輪金紫色的驕陽愈發擴大,籠罩山河萬里。
“這就是傳說中的紫薇人皇印!”鎮安王瞪大了眼睛。
深空戰場內,金紫色光芒沸騰,正大光明,永恒無敵。
人族無極大將,頓覺真元攀升至巔峰,殺力越過極限,恍惚之間像是觸摸到了萬端境界的門檻。
而九幽雀等妖族大將,血脈之力受到絕強壓制,便是陷入了狂血之中,精氣神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靡。
戰力回歸狂血之前水準,突然之間的轉變,令九幽雀的雙眸充滿血絲,溢出血淚,體內真元更是狂亂無比。
岳擘的臉上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并非因為戰局的改變而得意。
而是陛下說他這個大將軍贊賞他那一擊不錯。
至少在岳擘的記憶里,陛下從未夸贊過他的境界修為,他的殺力,甚至就連他處理軍政大事的能力都鮮有夸獎。
如第一次吃到糕點的孩童般高興。
九幽雀怒喝道:“人皇,沒想到你竟然有種御駕親征!”
人皇沒有回應九幽雀,岳擘揮舞方天畫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然沖殺向九幽雀,厲聲喝道:“孽障,此乃大不敬!”
方天畫戟橫空而至,破開虛空,閃耀璀璨的混沌刃光,這一擊的偉力要比方才不錯的那一擊更加滲人。
只要九幽雀敢正面攖鋒,將必死無疑。
顯然,九幽雀沒有這般魄力,此等殺力徹底讓九幽雀喪失了正面相持的勇氣。
催動全部真元,瞬息向后橫渡虛空百里之遙。
人皇就在深空戰場的邊緣靜靜地看著,說書人嘴里的無雙國將,應該就是岳擘此時此刻意氣風發的模樣…
妖族無極大將,當即全面落入下風。
忽然間,虛空涌動,黑潮擴散開來,與那紫薇人皇印的光芒分庭抗禮,步步蠶食,緊接著,人皇的對面黑影涌動,出現了一位面色蒼白的魁梧男子。
這是一個中年男人,赤裸著上身,模樣陰郁而硬朗,皮膚蒼白如雪,雙眸漆黑若深淵,長發狂舞,猶如一尊剛剛蘇醒的魔主。
人皇饒有興致的看著眼前這一幕,冷然一笑道:“妖族王室,果然有異數。”
赤裸上身的中年男人沒有回應,而是雙手開始結印,一股古怪霸道的真元擴散開來,仿佛一滴雨水在轉瞬之間化作了汪洋大海。
當即紫薇人皇印的光輝再度黯然了下來。
人皇探出手,虛空中震蕩起清脆的金戈爆鳴,一柄金光燦燦的巨劍出現在了人皇手中,巨劍長約四尺,寬約三寸,劍柄中央之地,浮現出一抹紫色,像是遙遠的紫色驕陽永恒燃燒。
“就憑你也要與朕爭鋒?”人皇輕蔑一笑道。
錚錚錚!
劍鳴之音刺破九天,所到之處,空間顫栗不已,而這道劍鳴,與岳擘等人族大將而言,更像是永恒的戰鼓聲正在激蕩歲月,令他們愈發熱血沸騰!
人皇一步跨出,殺至赤裸半身男子近前。
一劍刺出,卻只見前方驟然出現一道漆黑如墨的墻壁,墻壁之上,蒸騰出無數詭異的黑光,緊接著,滲人的吼叫聲從黑光之中透出,似泣血之音,若惡鬼咆哮。
饒是人皇,也是瞬間心神不穩,體內紫薇真元險些失控。
一道遮天蔽日的虎爪極其突兀從天而降,徹底壓制人皇。
紫薇人皇印的光芒在此時此刻暗淡到了極點。
與此同時,九幽雀等妖族大將的狂血再度恢復,戰意昂揚至極,頃刻之間壓制住岳擘等人。
城墻上,正在觀戰的鎮安王見此情景,亦是流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
萬萬沒有想到,妖族王室,竟然出現了這樣的異數。
在他的印象中,妖族的那位王者,其氣勢難以言表,可橫壓古今,血氣旺盛若永恒噴發的火山,結果卻不是他想象之中的那樣。
戰役持續到如今,才意識到妖族王室的主人另有其人。
那赤裸半身的神秘男子,絕非天虎血脈。
天昏地暗,白日頃刻之間化作黑夜,夜色如粘稠的墨汁,張本初,衛墨等人頓時雙眸失明,哪怕是開啟了武道天眼,也看不清深淺三尺內到底都有些怎樣的物質。
“太可怕了!”某些膽小的士卒小聲發出了這樣的聲音,害怕聲音稍微大一點,就會被夜色里的鬼神給拿走了性命。
一道光點,出現在了夜色的最深處。
光點持續擴大,呈現出金紫色的光輝。
一聲巨響,翻天覆地,方圓千里大地透出極強震感。
天幕中,金紫色的驕陽再度普照世間萬物。
人皇一劍貫穿那遮天蔽日的虎爪,繼而縱深一躍,一劍橫蕩開來,海量的劍氣沸騰,擴散至方圓千里,萬里,延伸至無窮之地。
縱然遠在北海的陳玄,也在此刻看見了金紫色的天空,北海深處的巨獸,亦是浮出水面,眼神發呆望向塞北城方向。
人皇出手,驚天動地!
一劍過后,虎爪煙消云散,整個深空戰場陷入了短暫的寧靜。
此刻,無論是岳擘,還是九幽雀均是渾身浴血。
值得慶祝之處在于,妖族無極大將,陣亡了三位,這一戰的細節,只有當事者知曉。
優勢徹底傾向于人族。
赤裸半身的男子流露出深邃眼神,心念微動,天地間再度陷入黑暗之中,然而,這一次的黑暗頗為短暫。
當黑光消失之后,他不見了,連同著九幽雀等妖族大將們也不見了。
人皇睥睨向妖域方向,嘆息道:“真是遺憾啊。”
陛下是有些遺憾,短暫交手,他沒能摸清對方的章法與氣運。
岳擘瞬息來到人皇近前,心情激動而復雜,半低頭言道:“陛下,方才那人是何來歷,與想象之中的天虎之王有所不同。”
人皇瞥了眼遠處喪失雙翼的黑虎,紫薇真元微微涌動,無窮的紫光匯聚入黑虎體內,當即,黑虎衍生出一對紫金色的羽翼,僅僅揮舞之間,便流露出洶洶紫薇真元。
岳擘心中一震,高呼道:“多謝陛下!”
人皇這才言道:“太古時代的余孽,存活到了如今,妖族之政事,比你我想象之中更加復雜。”
李洪山早有密報傳給人皇,只是國師大人的情報略有模棱兩可,如今陛下終于確認妖域的主人另有其人。
岳擘聞后,滿臉震驚。
“當下我軍占據上風,陛下之意是?”岳擘小心翼翼的問道。
人皇果斷下旨道:“攻占妖域南部平原,繼而按兵不動,靜候佳音。”
“加強人族邊境防御攻勢,擇日,派出六位無極大將,前往北海之地,聽從陳玄調遣。”
“若有貪功冒進者,殺無赦!”
岳擘重重應道:“遵旨!”
身為人族的大將軍,稍微一想便能猜測到妖族經歷此次慘敗之后,定然會被雄心勃勃的神皇至尊見獵心喜。
往深處一想,岳擘心中又是一陣空虛。
那一天不會太遠,可能就在明年開春。
那時候,大爭會演變成何等局面?
百姓又該如何自處?
更讓岳擘好奇的是,宇文君為何沒能出現在這片戰場?龍族到底想要干什么?
黃沙大漠里的風波回歸于平靜,妖族的凌霄強者,已全部陣亡,人族無極強者,僅陣亡一位,紫薇人皇印加持之下,縱然那些妖族強者多位一體,亦是被碾壓的喘不過氣來。
塞北城的城墻上,無需鎮安王吩咐,許還山便立即下令,奏起凱旋之歌,戰鼓聲激蕩,將士們群情奮烈,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狂喜中。
這一戰,總算是一掃之前陰霾。
張本初與郭盛和面面相覷,會心一笑道:“贏了。”
一旁的衛墨還未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徐徐說道:“此次來到人族,是真的見了世面,有生之年,能親眼目睹紫薇人皇印,不算虧了。”
“往后回到靈族,這將是一筆極其輝煌的談資。”
郭盛和哈哈大笑道:“那可不,估摸著人族境內,諸多說書人,要將今日之戰敘說的天花亂墜,口噴長河。”
勝利的喜悅,充斥在每一個人的心中,甚至有些忘乎所以。
但這不重要,有些時候,需要盡情的釋放。
張本初拍了拍衛墨的肩頭,說道:“晚上就在咱們的營帳里喝一頓,我還有一壇品質不俗的半月酒。”
衛墨一臉不可思議,吞了口唾沫道:“好嘞,你說咋整就咋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