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洪山使勁揉了揉臉頰,表情有些許猙獰,他開始回憶與人皇陛下交流的某些過往瞬間,陛下一直都對宇文君進行無條件的支持,這份信任與恩寵,也是李洪山不曾擁有過的。
高志始終保持著躬身作揖的姿態,眼神虔誠,像是一面無暇的銅鏡。
城墻下,后生與前輩形成微妙的對峙。
究竟是前輩太老,還是后生太小?
不知過了多久,前輩在一聲無奈的嘆息中妥協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前輩的聲音顯得蒼白無力。
高志深躬到底,鏗鏘應道:“多謝。”
李洪山擺了擺手,略有嫌棄的瞥了眼眼前的這個年輕人。
年輕人亦是感覺到了前輩這份古怪的嫌棄,露出一抹得意笑容,轉身離去。
接風宴結束之后,楚謹言便帶著徐華,王博野等人走出城主府,來到驛站這里安頓下來。
驛站呈四方庭院之勢,占地約方圓十畝地左右,建筑古舊而典雅,視野開闊,格局軒敞,家具擺設一應俱全,容納數百人可謂是綽綽有余。
驛站門口,楚謹言站在大門之外,徐華,王博野等人站在大門之內。
“庖廚待會兒便會進入驛站,還有五十個仆人,仆人中的管事名曰文順,他們當中有從人族北方來的,也有從人族南方來的。”
“對于浩渺城,霜月城,太蒼城的逸聞趣事,以及正在當下發生的事,他們多少也略知一二,若有任何需求,可直接告訴文順,文順便會告知我。”
“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在這里,除卻市井百姓聚在一起閑聊時會亂扣帽子,亂定調子外,其余事情上,都不會胡言亂語,尤其是在官場上,是一片光明,如果細節與氣氛,你們好生感受一番過后,心中自然會有所答案。”
“或許在某些地方,規矩有些嚴苛,但宇文殿下拿下這三座城的日子并不長,涉及到人文,律法某些細枝末節之處,還在好生修繕當中,修繕的方向分為兩種,一是根據民意來決定,而則根據方便政令暢通而決定。”
“總之,這里的一切都很平和。”
“不久之后的那場戰役,我們也會獲勝。”
徐華,王博野等人聞言,心中意難平,原來一些話,可以說的如此直白,沒有那么多的彎彎繞繞。
楚謹言雖是女子,可身上透出的凜然之氣,也是令這些正雄山里的讀書人為之精神一震。
徐華與王博野兩人剛欲率眾行禮,楚謹言便抬起手微笑阻攔道:“在這里,沒有那么多的尊卑禮數,我也不是上位者,我也只是一個人而已。”
“涉及到祭祀,以及民俗一事上,禮數會繁重一些。”
“尋常情況下,小人物見大人物,只需微鞠一躬即可,若心里認可那個大人物,可略微作揖一二,這里的一切,都發自內心,而非拘泥于形式。”
說完后,楚謹言對著眾人微微點頭致意,便轉身離去。
徐華與王博野兩人面面相覷,后者不太自然的笑道:“似乎簡單了很多,令人心里很是暢快。”
王博野后方的一些年輕讀書人,也是彼此交頭接耳的交流中,對于當下的禮遇,令他們感到不自然,卻順心意。
“先進入驛站內落腳,略作休整,然后我們四處轉悠一番。”徐華臉色溫和建議道。
“好嘞。”王博野爽朗應道。
至此,出自于正雄山的三百二十位讀書人,在浩渺城正式落腳。
半個時辰后,文順帶著五十位仆人,二十位庖廚進入驛站內。
文順,身材矮小,年方三十八。
一雙小眼,搭配一張橢圓的臉型,早晚都會露出一副燦爛的笑容,身上的衣裳,是最尋常不過的粗布麻衣。
徐華與王博野兩人親自出門迎接。
“文順見過正雄山里的高賢道友,在此有禮了!”文順簡單行了一禮,一臉笑哈哈道。
徐華看了眼文順,身材矮小,體格略有孱弱,但說話的聲音很亮,眉宇之間,透出一股倔強,觀其面相,顯然是一個不服輸的人。
“我這人不太會說話,還望諸位莫要嫌棄。”文順笑哈哈道,似是故意擺出了幾分伸手不打笑臉人的姿態。
徐華一時覺得有趣,也被文順的笑容感染了。
“不會說話的人有許多,我們其實也不太會說話。”王博野自來熟的將手搭在文順的肩膀上,帶著文順進入屋內。
對于王博野的這個舉動,文順也是齜牙笑道:“別這樣,你們都是讀書人,當與我保持幾分距離才是,再說了,我這一次來是伺候你們的,這樣對我,會讓我感到不安心的,萬一楚謹言那里克扣我工錢,我可就沒地方說理了。”
徐華微微一怔,沒想到文順會直接稱呼楚謹言的名諱。
可徐華偷摸摸的觀望了一下文順所帶來的仆人,他們神色并無異樣,好似只是一句很簡單的話語般。
進入屋內后,王博野主動給文順倒了一杯茶,并刻意強調道:“其實我也是窮苦人家出生,早些年,有幸趕上了宇文公子八顧之宴的文試,恰好文試的地點,在我的老家,和宇文公子也進行過只言片語的交流,也是宇文公子建議我前往正雄山的。”
“說起來,你我都差不多。”
徐元在一旁賠笑,王博野是一個年輕人,還是讓年輕人承擔打開局面的重任。
文順身上的市井氣息雖說不至于讓徐華感到不舒服,但也是讓徐華一時間不知道從哪里下手,觀文順談吐,這人是一個話癆,而徐華并非話癆。
文順聽到這話,露出一臉驚喜表情,眉飛色舞道:“原來是得到過宇文公子親自指點迷津過,難怪看起來器宇軒昂,一表人才。”
王博野訕訕笑道:“不敢當,不敢當!”
“我也并非是借助宇文公子的威名,來抬高我的身價,還望兄臺莫要誤會。”
文順卻是咧嘴一笑道:“這我明白,是你們剛來到這里,對于此地的習氣還不適應,宇文公子曾正大光明的表示過,任何人都可以隨意說話,包括在背地里辱罵宇文公子本人都可以,只不過,我們這些苦命人,也是因為宇文公子拉扯了一把,才能來到浩渺城內生活的,所以自然是不會在背地里辱罵宇文公子的,對宇文公子我們是佩服的五體投地,他簡直就是我們的再生父母。”
“在這里,想說什么就說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前提是不能傷天害理,違背道德人倫。”
王博野一聽,好奇心當即被勾了起來,規矩律法竟然可松散至如此地步。
王博野的同伴們求知眼神也都下意識投向了文順。
仿佛打開了一個新世界的大門,若言景佩瑤,武宓等姑娘家身居高位,有些不近人情,可文順是很接地氣的,他說出來的話,具有極大地參考價值。
“都不用這么看著我,我是一個北方人,當知曉要來浩渺城之后,本來以為是過來當壯丁,當苦力的,結果來了之后,可以自由生活,也沒那么多的管教與繁雜賦稅,報酬多勞多得,當官的也不欺負人,日子可比在人族老家好過多了。”文順一臉燦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