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后續甘寧的匪患導致這些世家豪族求援的時候,劉邪也有的是借口推辭或者拖延的……
很快的,太守府之中,便是漸漸的匯聚了越來越多的七郡之地的豪族大家的族長或者宗主們了。
劉邪就暗暗的等待著。
廚房有著濃郁的香味飄散出來,各家的大家豪族的族長或者宗主們,則是靜靜的品嘗著一些點心,然后各自各懷心思的等待著這位少年天子的抵達。
“陛下駕到!”
隨著陳到的一聲中氣十足的嘶吼聲,整個太守府內都安靜了下來。
世家士族的族長和家主們,都是扭頭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都是想好好看一看這位少年天子到底是怎樣的容貌。
會不會是那傳說中的大漢光武帝那樣的日角凸起的帝王面相……
這個時代,相面這種東西,雖說還沒有唐宋之際來的流行,但達官貴人們實際上是已經相信了的,是在達官貴人之中很是有著一些流行的。
當初的漢光武帝的面孔模樣,就是被當做是了正兒八經的帝王面相的。
但是……順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的時候,他們卻是愕然的發怔了起來。
陛下呢?
不是說好了陛下駕到的嗎?
那請問,陛下了?皇帝陛下呢?天子呢?
因為,眼前,在順著那聲音響徹的方向看過去的時候,眾人,這些來自七郡之地的豪族望族們,卻是僅僅只是看到了一個穿著紅色鎧甲的禁衛軍。
很顯然,那穿著紅色鎧甲的禁衛軍,便是方才唱出‘陛下駕到’的人,可……陛下呢?
所有人,所有來自這七郡之地的豪族望族的宗主們都是有著一些茫然。
卻在此時,
眾人的身后卻是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聲音,這聲音并沒有那種刻意去加大了音量的味道,而是一種自然而然的聲音的存在,這聲音仿佛讓人聽到了龍吟鳳鳴!
真的!
這不是一種虛假,而是在所有的來自七郡之地的望族豪族宗主的耳中,在此刻,都仿佛是聽到了一種龍吟鳳鳴之聲。
瞬息之間,一種堂皇之氣,極致的灑落在了這世間,灑落在了這些望族豪族宗主的腦海之中。
任緹更是微微頓住,心底一絲惶恐升騰起來。
到底……是真龍啊!
是真龍天子啊!
哪怕有著以前的那些豪族望族與天子進行政治資源交換這些事情,將那一一代又一代的天子的神秘面紗給揭開,讓豪族望族確信天子也只是人,也跟他們一樣只是一個人而已……
但此時此刻,在聽到那仿佛龍吟鳳鳴之聲的剎那,心底對于那至尊皇權的近衛,卻是無可抑制的升騰了起來。
這種敬畏,是從秦始皇帝開始嬴政,就徹徹底底的深入了每一個世家士族的內心深處的……當然,要是往前推的話,似乎也能推到很遠很遠去。
但實際上,整個春秋戰國四百多年之間,這種敬畏是沒有多么巨大的,再往前的西周和夏商,則是敬有余而畏不足的情況。
真正的皇帝天威,那就是當時由一統天下的秦始皇帝嬴政給建立起來的。
也正是一統六合的功績,讓得皇帝成為了真正的至尊無上,而泰山封禪更是皇帝這個存在,將漫天神佛都徹徹底底的踩在了腳下的明證。
也正是將神佛天地都踩在了腳下,這皇帝之位,便是才成為了至尊無上的存在,才是……光是一聽到,便會覺得……有著一種極致的無可壓抑的恐懼和敬畏升騰而起。
只不過,等到秦始皇帝崩殂,而后陳勝吳廣喊出了大楚興陳勝王的讖語之后,君權就開始再度被神權給鎮壓了一點……
而后,是漢高祖的赤帝之子的說法,然后到了漢武帝的時候,更是來了一次君權神授的玩法,在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基礎上,一定程度上也收到了董仲舒提出的天人感應、君權神授的限制……再加上漢武帝萬年來了一個罪己詔,于是乎,原來,皇帝也會犯錯啊!
原來,皇帝的位置是老天爺給的啊!
再然后,王莽活生生的逼迫禪位,漢光武帝劉秀又是個極端迷信讖語的皇帝,在加上劉邪不得不依靠世家士族而上位……
于是乎,東漢兩百年……不,具體的說,如今的東漢,似乎才綿延了一百八十年都不到……這一百八十年不到的時間,歷經了十一位皇帝!
而要知道的是,漢光武帝劉邪便是在位三十二年,而其子劉莊漢明帝劉莊在位十八年,然后是漢和帝劉肇在位十七年,漢順帝劉保在位十九年,漢恒帝劉志二十一年……漢靈帝在位二十一年,除此之外,沒有一個皇帝在位時間超過八年!
更是有著漢殤帝當年登基當年便駕崩的,漢少帝,也就是劉邪之前的那位劉辯也是當年登基當年駕崩……
而那些在位年數超過十五年的東漢帝王,他們為什么能在位這么久?就是因為他們……選擇了妥協。
對世家士族豪族的幾乎無底線的妥協,于是他們得以稍稍算得上是壽終正寢,而但凡有點想法的皇帝……除了東漢開國皇帝劉秀之外,都是迅速就被弄死,然后換人上去當皇帝了……
而即便是劉秀這位東漢開國皇帝,因為其起家本身就是依靠世家大族起家的,最終的很多東西……其實根本沒有改變。
東漢能延續下來,純粹是因為當初綠林赤眉和王莽的軍隊交鋒死了太多的緣故,使得生態環境飽和程度被下降而已……
也是因此,其實,終整個東漢一百七十多年,皇帝……是沒有權威的!
皇帝,是世家大族們根據自身利益擺弄上去的一個……類似于后世的君主立憲制的皇帝一般,是一桿旗幟,而并沒有太大的作用……
可以說,也正是因為連著十多個皇帝都不過如此,讓天下人,讓天地西的士族豪族世家們,都覺得皇帝不過如此了……
皇帝不過就是按照世家豪族們的需要而推上去的一個姓劉的而已。
哪里還有秦始皇帝的威加四海,那里還有漢武帝的乾綱獨斷?
可今日,只是區區一個晴朗明亮的聲音,一個仿佛是龍吟鳳鳴的聲音,便是瞬息間展露出了那種至高無上的權威,那種……仿佛秦始皇帝威加四海和漢武帝乾綱獨斷的天威!
“諸君往哪里看了?”
“眼睛跟著耳朵走,那要眼睛何用呢?”
“古人言兼聽則明,而今日,朕倒是以為,聽視嗅觸思,五覺俱則明,反之則暗!”
劉邪一邊說著,一邊大步從眾人后方走過來。
劉邪的身邊跟隨著諸葛亮和曹昂還有陳香以及一對禁衛軍。
禁衛軍依然著鎧甲,系紅色披風,到底是確定了漢朝是火德的,火德自然尚紅。
但劉邪偏偏不喜歡這火紅色的,反而偏愛純黑色的。
而且,在劉邪看來,這五德始終說實在意義不大。
按照儒家定下的五德始終說的話,夏朝是木德尚青,商朝攻克夏朝,是金克木,于是商朝是金德,尚白,而后周朝攻克商朝,是火克金,是火德,尚紅,而后到了秦朝覆滅周朝,于是水克火?秦朝是水德?
那之后了?
之后的漢朝怎么就火德了?
按照陰陽家定下的五行生克,那不應該是土克水嗎?也就是漢朝是土德才對。
可耐不住人家劉邦就是喜歡秦朝的東西,定下了黑色黃袍,于是乎,儒家博士們,絞盡腦汁的否定秦朝不算王朝,將水德給嫁接到了漢朝來。
可突然的……漢武帝的時候,又開始吵吵著要繼承軒轅黃帝的土德……于是乎……
然后,到了漢平帝的時候,吵吵著又成了火德。
加上王莽自命圣人,圣人就應該是軒轅黃帝那樣的土德,于是,管你漢朝愿不愿意,你特么的就是火德,土德是俺大新的……
然后,劉邪將大新給覆滅了……嚴格來說,木克土……所以,劉秀應該是土德,但劉秀就喜歡大紅色,老子就要火德,你特么咬我呀……
于是,儒家博士們,又絞盡腦汁的否定了王莽的大新,否定了漢武帝的土德,否定了水德,重新確定為火德,為此……還不惜從迷信的角度將漢高祖劉邦編排成了所謂的赤帝之子……
而那項羽則成了白帝之子,于是……按照儒家博士們的研究,秦朝是一個朝代,是水德,只是項羽脫胎于秦,是水生金,而后克殺了項羽的高祖便是火克水……
反正,了解了這些之后,五德始終說,實際上就是個毫無意義的東西。
也怪不得原來的歷史之上,自從東漢滅亡之后,五德始終說就不怎么成為重點了……
但,劉邪也不排斥五德始終說,只不過……他定義大漢從此便自身兼具五德,兼具金木水火土五德,老子喜歡用哪個就用哪個,儒生博士們成天沒事干就去編故事去,別特么在朝堂上眼高手低的外行指導內行……
而隨著劉邪的聲音的響徹。
任緹等七郡之地的豪族望族的宗主,都是迅速回頭來,朝著從太守府門口的方向大步走來的天子陛下。
任緹只敢微微用余光撇了一眼這位少年天子,便是迅速的低眉垂眼,不敢多看,不敢直視。
此行,他們這些各個家族豪族的宗主族長,自然不可能是孤身前來的,自然都是各自呆了隨行武人的,任緹自己便是帶了整整兩百人來。
而且這兩百人個個都是全副武裝,全部穿甲帶弓,甚至暗藏了三柄弓弩。
而其余各望族世家,也自然各自帶了扈從,所以,他們倒是并不害怕這是鴻門宴的……
可究竟來說,還是沒必要起沖突,還是需要和氣生財的。
尤其是,當他們察覺到,這位少年天子,或許真的是秦皇漢武一般的少有的強勢帝王之后……就更不敢造次了。
要是一不小心令這種脾性的帝王生氣發怒了的話,那指不定這少年天子能愣頭青似的不管后果的直接把他們殺死在這里。
這是很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因為……這家伙,這位少年天子,當初可真的是拉著一千玄衣軍就敢直接攻略這七郡之地的啊!
想著這些,
任緹等人都是迅速下拜行禮:“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萬歲好像是秦始皇發明的?
劉邪不知道,但聽到這萬歲萬歲萬萬歲的山呼,他卻是迅速的掃過了眼前的諸多豪族宗主。
他淡淡的開口道:“諸君暢飲!”
“貴人愛吃蒲桃,朕得先給貴人送去!”
話音落下,劉邪便是轉身從諸葛亮的手中接過一串金黃色的葡萄樣的水果,火速的朝著后方院子里而去。
這卻是蒲桃。是葡萄的一種,可能是。
而見狀,整個七郡望族的族長宗主們,都是微微愣怔起來。
這是什么意思?
如果他們生活在唐朝天寶年間以后,那就知道,什么叫做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了。
而生活在東漢末年的他們,雖然不知道楊玉環的典故,但卻知道……烽火戲諸侯的典故!
這少年天子,日角隆起,山根隆準,地閣方圓,天庭飽滿……明明是帝王面相,為何……卻做出如此行徑來?
等等!
誰說帝王面相的人就都是好皇帝了?都是英明神武的漢武大帝了?
人家周幽王不也是皇帝嗎?
微微錯愕之際,諸葛亮則是迅速上前,替劉邪開始招呼這些來自四面八方的人。
而任緹則是微微頓住,看向了身邊的馮家家主,淡淡的開口道:“烽火戲諸侯嗎?”
馮家家主卻是輕聲道:“可能!但……烽火戲諸侯,不是后人編排的嗎?我記得,曾觀周史,言,非是烽火戲諸侯,而是幽王時期,西周已經控制不住諸侯,諸侯故意不至,后人美化而已……”
任緹神色微微緊張:“你的意思是,陛下是在麻痹你我?”
馮家家主卻是不再說話了,因為,如今的大漢丞相諸葛亮孔明朝著他們倆走了過來。
“任叔父!還記得孔明否?”
任緹哈哈大笑起來:“記得記得,還記得約莫是十年前,令叔父帶著孔明從瑯琊過汝南往襄陽,當時孔明才這么高一點呢!”
“不過,當時我便是對諸葛玄道,此子必有經天緯地之才,區區十年而過,果真,孔明已然是大漢丞相了啊!”onclick"hu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