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個好天氣，天色晴朗，萬里無云，熱辣辣的陽光灑落下來，給人以溫暖和安全的感覺。
對于孫德遠來說，卻絕對算不上一個好天氣。
他正站在安全區大門口，臉色憔悴，似乎一夜沒睡。
蘭少校坐在一個臨時擺放桌子的后面，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大量的幸存者圍在這里看熱鬧。
“已經十點了，你還有什么想說的嗎？”
“我殺了人，死刑活該，可是小四哥為什么也要在這里？”
孫德遠問道。
黑瘦小四站在孫德遠的身后不遠處。
他沒有被捆綁，也沒有手銬，卻一點也不敢動。
十幾名士兵正用防暴叉對準了他。
“他協助你逃跑，違反了安全區的法律，同樣要受到懲罰。”
蘭少校說道。
“好吧，我知道了。”
孫德遠嘆口氣道，他已經失去了以前的精氣神，雖然只是二十來歲的青年男子，卻滄桑的像個六十來歲的老年人。
“我可以問一下，他要接受什么懲罰嗎？”
“一周之內，進山收獲五百斤肉食，或者獨自搜索一千五百斤糧食，不能從已探明糧倉中獲取。”
蘭少校說道。
“還行，不算多。”
孫德遠松了一口氣，隊伍里面存儲的肉食就足夠贖下小四。
“時間到了，需要綁住你嗎？”
蘭少校看看將近十一點，起身問道。
“不用了，我要是想跑，估計會死得更慘。”
孫德遠認命的說道。
他和小四被拉到一個早已挖好的大坑旁邊，跪在地上。
“怎么回事，不是只槍斃我自己嗎，四哥怎么也跪在這里？”
見到小四和自己跪在一起，孫德遠忽然大聲叫道，掙扎著要站起來，卻被兩名士兵狠狠的按住。
“放心，他是陪你的。”
蘭少校說動。
以往槍斃犯人的時候，都會拉一個重刑卻不用槍斃的犯人，陪在死刑犯人旁邊，感受一下被槍決的恐懼，以便于幫助他改過自新。
不過陪同槍斃的人一開始并不知道，在槍決過程中，精神會受到極大的刺激，說不定會精神崩潰。
所以后來就取消了陪同槍斃這一做法。
黑瘦小四知道自己不會死，但仍舊渾身顫抖。
“執行。”
蘭少校不再廢話，下令道。
一名士兵上前，站在孫德遠身后兩米處，舉槍瞄準了他的后腦勺。
“呯”
孫德遠的身子一顫，前臉爆開，猛地向前栽倒。
他正跪在土坑的邊緣，往前一倒，一頭扎進了兩米多深的坑里。
破碎的臉面也都落到坑底坑壁上，也算沒有丟失什么物件。
一旁的小四身子顫抖的比孫德遠更加厲害，雖然知道不會死，但他的身下仍然出現了淡黃色的水漬。
“你們幾個，把他埋了，把他帶回去。”
蘭少校指著人群前的老方等人說道。
埋了的是孫德遠，帶回去的是小四。
不過按照小四的想法，他寧可被埋的是他。
今天早些時候，老方等人就被士兵叫醒，來這里挖了個坑，準備埋人。
到了現在，這個坑還得他們自己填上。
圍觀的人群漸漸散去，原本不起眼的林牧和唐追顯露出來。
“怎么，看樣子你還挺傷感？”
唐追看著林牧的表情說道。
“傷感倒不至于，有些感觸是真的。”
林牧認真的說道，“當時孫德宏在我面前，是何等囂張，何等霸道，到現在不僅身死，連親弟弟都沒能保住，個人的力量在軍隊集體面前，不值一提。”
“而且，我不太明白他們為什么寧可損兵折將的進山，甚至連自己的老大都喪了命。如果是我，我更傾向于帶著隊伍離開安全區。”
“外面雖然有喪尸的威脅，但憑著他們的能力，一樣可以生存下來。”
“生存下來，然后呢？”
唐追問道，“整天惶惶不可終日，東躲西藏，警惕著隨時可能出現的喪尸，晚上連個安穩覺都睡不好，你愿意過這樣的日子嗎？”
“愿意倒是不愿意，但我是從這樣的日子過來的。”
林牧說道，“如果生命受到威脅，我可以回到那樣的日子里去。”
他想起那段和黃生相依為命的日子，本以為可以托付性命的朋友，背后給了他一刀。
幸好有大黃，他可以按末世中安穩的睡覺。
“孫德遠也許愿意，孫德宏也許也愿意，但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唐追繼續分析道，“他們肯跟著孫德宏進山，一是孫德宏確實有威望，二是和去其它地方相比，進山的收獲更大，雖然損失也更大，但還在可就收范圍之內。”
“所以你看孫德宏一聲令下，隊員嘩啦啦都進山了，多半人是存了自己的心思的。”
“如果孫德宏要離開安全區，能帶走的不超過十個人。”
“孫德宏也知道這件事，所以他才寧可進山，也不出走。”
“后來見事不可為，這才吩咐手下帶他弟弟離開，他進山，作為幌子的可能性更大。”
“可惜的是，世事難料，他死在山里，他弟弟死在這里。”
他剛說完，就看林牧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干嘛，沒見過我這么有氣質的人嗎？”
唐追問道。
“哥，我覺得你可以去當旁白去，給人介紹劇情什么的，絕對干的好。”
林牧豎起了大拇指。
填完坑的老方等人，草草的堆起了一個土堆，往安全區走。
一些人扭過臉怒視林牧兩人，其余人則裝作看不到，一股勁的往回走。
林牧知道，沒有了主心骨以后，這支隊伍要散了。
不過，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也印證了唐追說的，世事難料。
傍晚時候，夕陽的余暉中，從山區防線緩緩走來一個身影。
身影上半身的鎧甲已經不不見了蹤影，露出來的皮膚上滿是橫七豎八的傷痕，深淺不一，最長的一道左胸口一直延伸到右胸口。
下半身的褲子也變得破破爛爛，被鮮血濕透，又黏在了腿上。
從破碎的褲子中間，也能看到大小不一的傷口。
普通人受到這樣的傷害，早已經失血而死，但這個人硬是走出山林，來到了安全區附近。
等他走的近了，人們這才發現，剛才看到的傷口還不算最致命的，在他的右上額頭到左眼眉腳，有一道橫貫了整個額頭的傷痕。
傷痕周圍的皮肉已經扯開，露出里面白色的頭骨，甚至在頭骨上還能看到一道深深的傷痕，讓人懷疑這道傷痕是不是已經深入大腦。
血液從傷口流出，加上沾染的泥土雜物，讓這個人的面容難以辨認。
城墻外有一個三人的小隊，正做一些清理垃圾的雜務，見到來人后愣了一下，其中兩人馬上迎了上去，剩余一人則是朝著安全區內部拔腿就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