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軍兵敗楚雄、主帥生死不明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昆明。百姓們自然是歡欣鼓舞,而守備昆明的沙軍則成了驚弓之鳥,惶惶不可終日。
然而這樣的日子也沒有過很久,遠在鶴慶的孫可望立即做出部署。孫可望親率五萬精銳直撲昆明城,蒙自的沙軍必然會派兵來援。恰在此時,艾能奇再攻孤城蒙自,一戰便可平云南之亂。
沙定洲從爛泥堆里爬出來時天光已經大亮。夜晚的寒意被清晨地朝陽驅散,一片暖陽灑在沙定洲疲憊不堪的身上。他警惕地望了望四周,只聞蟲聲啾啾、只覺微風徐徐,卻不見了明軍的蹤影。
“這支明軍是哪里來的?為何戰力如此強勁?”他呢喃地念叨了一句,不覺暗暗低頭垂淚。
沙定洲是云南最有勢力地土司之一。一年前,武定土司吾必奎起兵反叛,沙定洲便帶兵平叛,保住了沐氏一族。可也由此,他跋扈猖狂,竟步吾必奎的后塵,舉旗反叛。
他這一叛當真是變生肘腋,李大摯、楊畏知猝不及防,只得先保護沐天波驚險地逃出昆明,去往楚雄避禍。沙定洲原以為楚雄勢在必得,沒料到忽然一支勁旅殺出,將自己打得潰不成軍。
而更加可怕的是,這支部隊趁夜潛行,竟沒有被自己的哨兵發覺,可見他們軍紀嚴格、雷厲風行。這與平日里那些精神渙散地明軍形成了鮮明對比。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通,除了滿清的八旗兵之外,哪里還有這樣恐怖的部隊?
一點也沒錯,明朝中的確沒有這樣的人,沒有這樣的軍隊。但明朝沒有,不代表中國沒有。
但此時的沙定洲無瑕多想。他搶過一匹無主的馬,一路向自己的大本營蒙自奔去。
蒙自城上的守軍抬眼一瞧,只見一人一騎晃晃悠悠地向這邊奔來,也是心頭一驚,忙喝道:“什么人?”
沙定洲伏在馬上,神情也因連日的奔波而有些混沌。他勉強仰頭瞧去,朦朧地視線前隱約看到了蒙自的城墻和守城兵士的輪廓。忽然,他眼前一黑,身子從馬背上滑落下來,跌倒在了地上。
城上士卒一瞧也頗為驚訝。“快去!看看那家伙是什么人?”守城的將軍吩咐一聲,兩名士卒飛也似的直奔下去,打開城門出去察看。他們走近一瞧不覺大驚,忙叫道:“是沙將軍!”
沙定洲昏迷了一天一夜才悠悠醒來。他睜開虛弱地眼睛四下一望,發覺自己正躺在自己再熟悉不過的將軍府里。圍在他身旁的都是城里僅剩下的幾名將領。
“沙將軍,您終于醒了。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啊!”、“是啊將軍,聽說楚雄兵敗,我軍全軍覆沒,明軍何時有此能為了?”……
沙定洲茫然地眼神一轉,重重地一拳錘在胸口,說:“痛煞我也!”接著,兩行清淚緩緩淌下。圍在床前的將領們面面相覷,同樣張著一雙雙茫然地眼睛望著他。
“太可怕了。”沙定洲仍是心有余悸,說:“敵人不多,但作戰勇猛,聲東擊西、行動果決。他們先咬住我的主力,然后集中優勢兵力襲我大營。短短一個時辰,我軍全線潰敗,除我之外再也沒人能逃出生天啊!”
“啊?”眾將領也都覺得后脖頸陣陣發涼,其中一人問道:“何人有如此神通?”
沙定洲也搖了搖頭,說:“不知道。但我斷定此人絕不是明軍。”
“難不成是北方的清軍?”一人說道。
“放屁!”先前那人反駁道:“清軍正在南京杭州一帶盤桓,哪能突然來云南呢?”
沙定洲瞇眼冷笑,道:“看來也只有一種可能了,那便是張獻忠的大西軍。不久前他們撤出了四川,進入了貴州境內。而貴州與我云南相鄰。他們出手幫扶沐天波,最有可能。”
眾將領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一籌莫展。沙定洲勉強地坐起身子,瞇眼笑道:“這可是你們主動送上門來的。既然如此,咱們就在蒙自決一死戰!哼哼!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呢!”
將領們聞一驚,紛紛問道:“沙將軍要在蒙自和大西軍決戰?”
“不錯!”沙定洲說:“就算咱們不去招惹他們,他們也定會攜新勝之威來攻我昆明、曲靖、武定和蒙自。既然要打,咱們就打一場大的!”
“沙將軍有何部署?”眾將的神經立即緊繃了起來。
沙定洲想了想,吩咐道:“令昆明、武定的部隊全部撤回蒙自。蒙自周圍的村莊也都全部搬進城里來。我要堅壁清野,在蒙自城下,與來犯之敵拼個生死!”
將領們有些不甘,進道:“將軍,昆明是咱們好不容易才奪得的城池,豈能拱手相讓呢?”
沙定洲雙目一張,道:“如不收縮兵力,也只有被敵人各個擊破。咱們若能在蒙自城下擊潰敵軍主力,又何愁昆明?到時整個云南都是咱們的!”
眾將領互相看看,都覺得這話說得有理,于是紛紛稱是,退了出去。
撤退令傳到昆明的當天,整座春城便被叛軍翻了個底朝天。嗅覺靈敏地商販抱著自己的貨物直奔出城,而女子們也都紛紛逃回家中,不僅要緊閉門戶,更要將鍋底的黑粉擦在臉上,才能稍稍安心。
饒是如此,叛軍仍是一番飽掠,將無數的子女布帛席卷而去。孫可望率軍進城時,放眼望去,滿城皆是狼藉,各種各樣的東西散落滿地。有布匹、有損壞了的桌椅、有餓死的狗,也有渾身赤裸痛哭流涕地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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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將軍還有什么指示?”白文選也是一臉肅穆。
孫可望想了半晌,終于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來:“告訴艾能奇,務必狠狠地打!如攻不下蒙自,就讓他自裁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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