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良玉望著低著頭的溫雨,冷笑一聲,問道:“你可不服氣?”
“不敢。”溫雨十分生硬地說了一句,以語氣擺明了自己不滿的態度。
“哼!”左良玉卻也不計較,繼續說:“我們左軍橫行天下,金銀子女應有盡有。所以,只要是在我左軍營中,你就別打算做什么貞潔烈女!可知道?”
“左大帥。”溫雨抬起了頭來,說:“小女不過是一介草民,既然您如此輕賤于我,又何必留我在營中?”
“你要我放你走?”左良玉仰天笑道:“哪有這么便宜的事。你若是逃脫了我的掌握,你那在南京的死哥哥焉能為我做事?”
溫雨略顯焦躁地說:“他已被投入了大獄。就算您不放我走,他也難以為大帥做事了。大帥既不肯退兵,就請您放我去南京救他吧。我們……我們會終生感念大帥的恩德!”
左良玉兩道劍眉一張,重重地說:“我舉兵南來便是‘清君側’。你若是救走了徐楓,那我豈不是無的放矢!”
溫雨雙目一瞪,驚道:“難道大帥真的要置我們于死地才肯罷休嗎?”
“你們是什么東西?也配讓我左良玉放在心上?”左良玉也揚聲說:“你們不過是那地上的螻蟻,我用腳輕輕一碾就足以讓你們粉身碎骨!哼!像你們這樣的人,能被我利用不該感到榮幸嗎?”
溫雨一時怒火攻心,嘴唇也開始顫抖了,哽咽地吼了句:“左大帥……你……你真是喪心病狂!”
左良玉也是略吃一驚,怒道:“你說什么?”他站起身來就重重地一巴掌打在了溫雨的臉上。“啊!”溫雨受痛叫了一聲,摔倒在了床上,裹在身上的被子應聲脫落,露出了她如雪般白皙的前頸和手臂。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罵我!”左良玉打了她一巴掌,仍是余怒未消,便又一把抓住溫雨的手臂將她拉起來,又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今日我就先教教你我左家的規矩!”左良玉一把抄起桌上的馬鞭,重重一甩。那鞭子在空中“啪”地一響,垂落在了地上。
溫雨一瞧,心中又驚又怕,忙道:“大帥,你要干什么?”
左良玉也不答話,重重地一鞭抽打在溫雨的身上。這一鞭真似雷劈火燎一般,痛得溫雨“啊!”地叫了一聲。屋外的士卒聽見這凄厲的哭嚎,便知因果。但他們誰敢來勸,只能無奈地搖搖頭。
“哼!我左良玉的兒子受了半點的委屈,我就要別人受一百點!”左良玉又是一鞭朝溫雨的頭面抽來。溫雨一驚,忙揚起雙臂來擋。結果手臂受了一鞭,火辣辣地疼痛錐心刺骨。
左良玉眼睛一瞪,道:“你還敢擋?我叫你擋!叫你擋!”鞭子接二連三地抽來,每抽過一鞭,溫雨的皮膚上就現出一道血痕。這密如雨點的鞭子,抽得溫雨滿地打滾,哀嚎不止。
溫雨用雙手護住自己的頭臉,蜷縮著身子,任憑左良玉的萬般抽打,只是狠狠地咬著牙,再也沒叫出一聲來。溫雨向來也以姣好的容顏自傲,她不能允許自己的臉受到損傷。
她也是個要強的女子,絕不會在更強者面前露出懼色,更不會搖尾乞憐。左良玉抽了許久,直抽到力竭、抽到大汗淋漓。
他拉過一張凳子坐了下來呼呼喘氣,一邊喘氣一邊說:“你可給我記住了,下次若再讓我看到你不守婦道,我定把你拖出去喂了野狗,聽到了嗎?”
溫雨蜷縮著的身子緩緩打開。她顫抖著的雙手撐在地上,艱難地站起身來。她頭發散亂、滿臉塵土,身上更是血痕滿布。但她的眼里卻沒有絲毫的畏懼和怯懦。
“左大帥,當年李闖圍攻開封,您是唯一一支率兵來救的朝廷大員。”溫雨抬起胳膊一抹嘴角的血跡,接著說:“雖然朱仙鎮一戰您敗得很慘。但開封全城的百姓都感念您的恩德。所以今日,您想怎么打我就怎么打我,我絕不忌恨。這是我代開封全城的鄉親父老欠您的。”
左良玉一生縱兵馳騁,打過勝仗無數,但卻始終對朱仙鎮大敗耿耿于懷。溫雨在此刻提起,更令他惱羞成怒。
“你還敢忌恨我嗎?”左良玉咆哮一聲,重重地一腳踹在溫雨的肚子上。溫雨痛苦地呻吟了一聲,身子向后退去,狠狠地撞在墻上。她只在墻根下揉了揉肚子,便又強忍疼痛站了起來,笑著說:“對。這一腳也算上,從此我便不欠您的了。您可打夠了吧?”
“沒打夠!”左良玉也是一聲冷笑,道:“但我怕把你打死了,沒法跟夢庚交代。所以我勸你識趣。”
溫雨擦了擦鼻涕,緩步走來說:“您殺了我都可以。但我請您收兵。倘若您真的去南京‘清君側’。徐楓他……”說到這兒,溫雨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哽咽道:“只怕兇多吉少了。”
“為了徐楓,你當真連命都不要了嗎?”左良玉厲聲質問道。
溫雨將臉一揚,說:“人各有命。倘若命中注定如此,我也沒什么好怨的。”
“哈哈哈!”左良玉哈哈笑了起來,說:“我指日便可攻破南京,挾天子以令諸侯。難道你讓我為了區區一個徐楓而收兵回武昌嗎?哈哈哈……”
“就當是我求你了。”溫雨迎上來說:“只要你收兵,讓我干什么都可以。”
左良玉忽地起身,又是一巴掌將溫雨打倒在了地上,說:“你當自己是什么東西?敢和我來談條件?哼!給我滾出去!”
溫雨將眉目一揚,眼光中透出了幾分兇狠,說:“左大帥,你真如此心狠?”
“不狠又何以統領三軍!”左良玉一邊說一邊重重地用腳踹溫雨的身子。溫雨心中的怒火再也壓抑不住。她猛地一回頭,還不待左良玉反應,她就忽地伸腿一掃,勾住了左良玉左腿的后腳跟。“啊!”左良玉大吃一驚,本能地向后一撤。但他腳跟被勾住,身子“噗通”一聲就摔倒在了地上。
“你竟敢……”左良玉還未起身,溫雨已飛身而來,兩手一個反拿,按住了左良玉的反關節。他“哎呦”地叫了一聲,手上一松,馬鞭滑落在地。
溫雨將他按在地上,喝問道:“你到底退不退兵?”
以左良玉的本事,溫雨本無法將他制伏。只是剛才左良玉抽打溫雨過猛,自己已沒了力氣。此刻,正是手足發軟的時候。所以突然被制竟然掙脫不得。而他的咽喉又被身子緊緊壓著,發不出聲來,想要高聲叫人也是不能。
“快回答我!”溫雨又將他向下按了按。
“沒想到,你這女娃子居然會功夫!”左良玉怒氣沖沖地說。
溫雨冷冷一笑,道:“你沒想到的事還多著呢。我再問你一句,你到底退不退兵?”
“就憑你也想要挾我?”左良玉奮力將身子一翻,便將溫雨掀翻在地。他又騎到溫雨身上,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惡狠狠地說:“我要你死!”
溫雨被掐得眼冒金星,咳嗽連連。她的手在地上猛地一抓,竟抓住了左良玉的馬鞭。她心頭一震,用殘存這一點力氣將馬鞭甩起,竟鬼使神差地繞在了左良玉的脖子上。她眼睛一瞪,另一只手又抓住馬鞭的那一頭,用力一勒。左良玉一整張臉頓時被勒得通紅,掐著溫雨的手也松了開來。
頸部的壓力驟減,溫雨的氣力又恢復了不少。她也是一腳飛踹,將左良玉踹翻在地。她雙手緊緊勒著那馬鞭,左良玉不斷地扭動著身子,一腳飛起,將茶桌和凳子都踢翻了。
“別是出什么事了吧?”門外的一個士卒緊張了起來。同伴將他一拉,說:“大帥正在氣頭上,你現在沖進去,不怕也挨一頓鞭子呀?”
“那倒是。”之前那個士卒撓了撓頭,不再言語了。
溫雨用馬鞭勒著左良玉的脖子,厲聲問道:“你退不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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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念及次,溫雨不覺加重了力氣。“既然如此,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我就送你去見李自成!”溫雨湊在左良玉耳邊說:“左大帥,當日您率部馳援開封,我謝您了!”
溫雨使盡了平生最大的力氣,狠狠地勒著左良玉的脖子。左良玉翻了翻白眼,本還掙扎的身子也平靜了下來。溫雨見他已癱軟在地,一動不動了。自己心里一松,頓覺手足無力。她終于松開了馬鞭,躺倒在一旁呼呼地喘著粗氣。
就在這時,左良玉忽然暴目一睜,又向溫雨撲了來。溫雨“啊!”地大叫一聲,飛起一腳踹在他的胸膛上。左良玉步子一陣踉蹌,向后倒去,后腦正好撞在了倒下的桌子腿上。那桌子腿棱角分明,撞在柔軟敏感的后腦上,左良玉眼睛一瞪,隨即腦袋偏到一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