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午夜，通往市區的國道上，一輛白色面包車正頂著風雨前行，路過之處，水花飛濺。
車載電臺正在播報實時路況。
“最新消息，正陽路口在23點58分發生一起交通事故，四輛汽車連環相撞，目前無人傷亡。還請夜間冒雨行路的廣大司機朋友遵守交通規則，注意行車安全。”
“哎喲，四輛車相撞，肯定是又有腦殘打著遠光燈。我最討厭的就是從頭到尾都打遠光燈的家伙。”司機恨恨的說道。
“王師傅，慢點開吧。”
說話的，是坐在后排的一名青年。青年的頭發很長，左半邊臉被長發遮住，只能看到他俊秀的右臉。
“沒事。想當年，我還有個外號叫雷火車神。當初跟我一起用三輪車跑客的那些兄弟，沒一個能看到我車的尾燈。步少爺，你就放心吧。”
司機嘴上雖然這樣說，但還是把車速放緩了下來。
坐在青年身側的一名打扮端莊的年輕女子笑道：“我怎么記得好像王嫂說，你們家那輛三輪車的尾燈一直都是壞的呀。”
司機還想說什么，電臺主播又發布了一條新的消息。
“據熱心司機提供的消息，平燕橋至盛昌國際大酒店路段，路面發現大片油漬，請正在通過該路段的司機朋友減速慢行。準備通過該路段的司機朋友，請從其他路線繞行。”
司機一愣，微微偏頭向青年說道：“步少爺，要不我們從另一條路繞道過去？”
青年點點頭：“好，安全第一。”
司機聽罷，向手機上的導航略掃一眼，立即就確定了接下來的路線。
“那我們就……臥槽！”
刺耳的剎車聲穿透雨夜的迷蒙，仿佛人死前的嘶號。
司機喘著粗氣，大睜的雙眼中滿是驚恐。
“步耀，你沒事吧。”
女子側著身子將歪倒的青年扶正。
叫做步耀的青年輕舒口氣：“沒事。”
“我去看看怎么回事。”坐在面包車最后排，皮膚黝黑的男子忽然開口，此前車內另外幾人閑聊，只有他從始至終沒有開過腔。
車門打開，男子下車來到車頭，一把將罩在車頭的乳白色覆蓋物扯下。借著車燈照了照，又朝四周望去。
漆黑的夜幕下，國道兩旁的農地里，隱約能看見整整齊齊排列著數個長條形的白影，那些都是各種蔬菜大棚，也許是什么地方破損了，被風吹得嘩嘩直響。
“應該是蔬菜大棚的塑料遮膜，被風吹到了路上。”
聽到男子的解釋，車上的三人才勉強壓下了心中的恐懼。
突然來了這么一出，司機也沒了聊天的興致，將車頭矯正后，白色面包車再次上路。
女子的挎包里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看了看號碼，女子朝步耀說道：“丁叔叔的電話。”
見步耀點頭，女子按下接聽，將手機移到步耀耳邊。
“丁叔。”步耀淡淡的說道。
“你們現在在哪？”聽筒里傳出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看樣子似乎有些生氣。
“我和小雪現在在皿川。”
“我不是說過不準你去皿川嗎？國內的醫院再好，那也只是在國內。過段時間等我忙完了，我會親自帶你去D國，那里的骨科醫療才是世界頂級的！現在只有夏雪和你兩個人？”
“還有王師傅和查猜。”
“簡直胡鬧！你們先找個酒店住下，我現在就聯系人接你們。”
“不用了，丁叔。我知道你一直很忙，我們家就剩我一個人，而我什么都做不了。這么多年，我們家的產業都由您打理，而您還要照顧我。您真的很忙，我就不麻煩您了。”
“步少爺，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坐在一旁的夏雪，勉強也能聽到話筒里的聲音。不知道是因為午夜氣溫變低，還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夏雪覺得在丁叔問出那句“你這是什么意思”的時候，她感覺到一絲冷意。
“不，沒什么意思。”步耀隔著車窗，望向外面的蒼茫夜幕，“丁叔，除了治療外。今天還是我的24歲生日，我想回皿川，告訴我媽媽，她的兒子24歲了。而且，她的兒子也娶了一個媳婦。她的兒子現在很幸福。”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
“哦……哦……這樣啊，好。有什么需要，你就打我電話，一切我安排。丁叔太忙了，忘了今天是你生日。很抱歉啊，步少爺。”
掛斷電話。夏雪將手輕輕的搭在步耀的手上。
步耀微微一笑。
步耀覺得很幸福。
他只是遺憾，自己感覺不到，來自夏雪的手的溫度。
一聲帶著提醒含義的咳嗽聲從后座上傳來。
“步少爺，夏太太。我認為，我們很可能被人跟蹤了。”
跟蹤？
三人心中同時一驚。尤其是司機，剛才差點發生車禍，此刻他還驚魂未定，現在又聽到“跟蹤”這種對他而言只存在于電視里的詞匯。這連續的刺激再度讓他差點把不住方向盤。
“怎么回事？”步耀皺眉問道。
“在機場的時候，我就感覺有人一直盯著我們看。在我們離開后，我發現有一輛越野和三輛電瓶車也隨著我們一起離開。
“剛才我們短暫停留的時候，那幾輛車也停在遠處。并且……”
“并且什么？”夏雪這時候也有些心慌了，迫不及待的追問道。
“并且似乎，追著我們的電瓶車又多了一輛！”
“追我們的是電瓶車？”步耀略一思索，覺得有點滑稽。對已經開始加速的王師傅道，“王師傅，距離市區還有多久？”
“五分鐘左右的路程。”
“那好，慢點開。”
“不報警嗎？萬一是綁架的怎么辦？”夏雪問道。
“每年都有關于綁架的新聞，但我從沒聽說過有哪些綁匪綁架時用的交通工具是電瓶車的。
“而且，我也不認為有綁匪會蠢到在滿是天眼的路上，開著帶車牌的車實施綁架。”
“你怎么知道他們的車有車牌？”夏雪好奇道。
“既然查猜說他們是從機場就開始跟著我們了，我不認為，沒有車牌的他們，能在機場停車等待。哪怕是假牌照，真要查的話，也是一查一個準！
王師傅，待會找條小巷子把車開進去，轉彎的時候打開車門，不用停車。
查猜，他們交給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