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活了……”
“我活不了了啊……”
“大人……你要給我做主啊……”
縣令趙杰坐在椅子上，眉頭微皺，任憑老鴇在那里哭天抹地，也沒有說上一句。
他也不怕，怡紅院的隔間隔音效果很好，這一點他很清楚。
但是一旁的孫志行，卻皺著眉頭說道：“趙大人，劉平蒼今天的所作所為，可是有些不敬了。”
雖然語氣平淡，可是他眼中的恨意，卻是毫不掩飾。
這也難怪，本來應該他大出風頭的機會，竟然被劉平蒼這個混小子給攪和了。
這種事情，換成誰都高興不了。
趙杰沉吟片刻，輕咳了一聲：“行了，你也別哭了，這件事情，自然不可能就這么算了。”
“嗚嗚嗚嗚，大人，你可要給我做主啊……”
老鴇還在哭。
趙杰有些厭惡的擺了擺手：“行了，你先下去忙活去吧，我跟孫公子另有事情要說。”
這……
老鴇有些猶豫，不過看到趙杰瞪眼，當即什么也不敢說，趕緊退了出去。
只是退出房間之后，她卻沒有停留，而是直接快步去了后面的繡樓。
繡樓里，新任花魁小小早已從下人的口中知道了前院發生的事情。
故而一見到老鴇，馬上關切的問了幾句，末了還不忘了恨恨的說道：“既然這姓劉的如此不懂規矩，那就要給他點厲害瞧瞧，也省的這人不知道天高地厚。”
這一番話，說的老鴇又是滴淚橫流，一個勁兒的感慨，閨女大了知道疼人了。
不知道的，看到這一幕還以為這是多么的母慈女孝……
但是事實上，走出繡樓的之后，老鴇的臉上不復之前的感動，反而閃過一抹難以形容的表情。
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看著糾結，卻又帶著期待……
與此同時，怡紅院三樓的隔間里，趙杰和孫志行相對而坐。
趙杰起手斟茶，先是給孫志行倒了一杯，接著給自己也倒了一杯。
放下茶壺，輕聲說道：“小時候，長輩跟我說，茶要半，意思是可以接著給客人續茶，意為留客。”
“后來，讀書的時候，老先生又教育我說茶倒七分，三分是情。”
孫志行一挑眉，說道：“怎么，趙大人還是覺得家父的提議不妥嗎？”
趙杰看了孫志行一眼，沒有說話。
可是他的表情，分明在說孫志行是拉大旗作虎皮。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明白。
別看昭應縣離這京兆府有點距離，他也沒有接觸過孫志行的父親孫堅。
但是府軍后衛的指揮使，能做出什么樣的事情，他用腳趾頭想，也想得到。
不過，他倒是沒有拆穿孫志行的話，只是端起茶碗來呡了一口，淡淡的說道：“孫公子去和劉家的人說吧，讓他們把文書帶來，本官自會安排簽字畫押。”
“好！”
“大人爽快！”
事實上，孫志行這一次來昭應縣，只是拿怡紅院的事情當個幌子，他真正的目的，乃是幫著劉滿一家把劉家老宅奪取到手！
之前趙杰一直沒有松口，還讓他不知道該怎么回去和劉元德說。
畢竟，他之前可是夸下了海口。
此時趙杰終于答應，讓他心情好了一些。
不光是心情好，還讓他多了一點幻覺。
他以為，趙杰是怕了他身后的父親！
一時間，不免有些自大，再次提起之前劉平蒼在怡紅院中打了老鴇的事情。
而且，還拿出一幅說教的語氣說道：“趙大人，咱們都不是外人，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劉平蒼這人，今日的此舉可是大不敬。”
“您就這般讓他走了，若是不教訓教訓，實在是有失威嚴。”
“說句不好聽的，他那幾巴掌，可不是打在老鴇的臉上那么簡單啊。”
這種淺顯的挑撥離間，趙杰怎么可能分辨不出來。
不過，就當是逗孩子玩兒，趙杰恰到好處的表現出一絲憤怒：“本官自有論斷。”
說罷，拂袖而去。
在他身后，孫志行嘴角露出一種奸計得逞的笑容。
“戲弄一個小小的劉平蒼，有什么意思？把一個縣令玩弄在股掌之中，這才顯出本公子的本事。這一次，我倒要看看還有誰能跟我搶……”
就在這時，有人疊指敲門。
心知是女人敲門，孫志行收斂笑意，坐直了身體，沉聲道：“進來。”
話音剛落，一個小丫鬟推開門，柔糯的嗓音響起：“公子，我家小姐請您入樓一敘。”
等的就是你！
孫志行也不客套，直接站起來跟著小丫鬟去了繡樓。
對于這位傳說中的信任花魁，他可是早就燃起了興趣。
別看他說著是拿怡紅院當幌子，可是和花魁坦誠相見，又有誰能夠拒絕？
他并不知道，在怡紅院外的一架馬車里，趙杰在孫榮的面前把他說的一文不值。
不僅是他得意洋洋的把趙杰玩弄在股掌之中的計謀早被趙杰看的一清二楚，就連他一直沒有提起的這一次來昭應的真實目的，趙杰同樣清清楚楚。
俄頃，馬車在縣衙停下。
趙杰和孫榮直接去了內堂。
在商量正事兒之前，趙杰先是揮手把老王喚到了跟前，讓他在門外守著，接著才壓低了聲音，說道：“老孫，這一次孫志行想要踩我一下借此拿貢生的資格，您說，我是跟大人說一聲，還是直接……”
孫榮沉吟片刻，小聲說道：“大人，這一次國子監貢生放開三十歲的限制，少不得有許多人爭搶。”
聰明人之間，說話是非常簡單的。
往往一句話，就能說到重點上。
趙杰一聽這話，登時明白了他的意思，當即追問道：“你有合適的人選？”
“也不知道合不合適，就是聽說孫指揮家中另有一子，為人囂張跋扈，貪戀酒色……”
趙杰伸手扶住下巴，摩挲幾下，心中計定，不再言語此事，轉而說道：“這一次，讓劉平蒼把劉家老宅讓出來，我有些不忍，你覺得要如何？”
這話，倒是讓老孫愣了一下。
不過，他還是給出了自己的意見。
簡單地說，就是一個字，拖！
雖然之前趙杰已經答應了孫志行，但是只要在辦理文書的時候做上點手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