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過后，律所的財務人員開始統計數據，準備年終工作。姚遠帶著孟琛白小春等四人再次來到了冀省。周慧跟的案子都開過庭了，在所里沒有什么事，便一同跟來了。
這一次姚遠等六人沒有坐火車，為了看項目查資產方便，開了兩輛奔馳商務車過來。前幾年當地政府要求村里硬化路面，村里的路都打上了水泥，比以前好走多了。
就在姚遠坐在車里與周慧、白小春等人聊天之時，兜里的手機響了，是個陌生號。
“您好，您找哪位？”姚遠接通后問道。
“您好，是姚遠嗎？”電話中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聽口音是老家這邊的。
“是的，您是哪位？”姚遠追問道。
“我是你初中的同學啊？周大胖，你還記得不？”男人的聲音一下興奮起來。
“周大胖……”姚遠腦海中立刻出現一個五短身材胖乎乎，冬天衣服袖子锃光瓦亮，鼻涕不斷；夏天一身肥肉，一跑就渾身亂顫的小胖子形象。
“我想起來了，咱們得有幾多年沒見過了吧。記得上次見面還是在縣里的大集上。你這幾年怎么樣？”姚遠坐在車上閑聊道。
姚遠在接電話，周慧等人閑來無事便在一旁低聲聊了起來。
“做點小生意，日子還湊合。
對了姚遠，后天下午兩點咱們有個同學聚會，都是當年一起讀初中的同學，大家聚聚吃個飯，你有時間嗎？就在縣城xx大酒樓。”周大胖道。
“好啊，我正好這幾天在縣城辦事。”姚遠道。
“那好，到時候我給你打電話，咱們一塊去哈……”周大胖與姚遠閑扯了幾句掛斷了電話。
下午三點多，姚遠等人到了顧章單位的樓下，待顧章將姚遠等人接上樓，姚遠等人走進會議室被嚇了一跳。
大會議桌的一邊坐了十多位，在后面的座位上還坐著五位，人人手中拿著本和筆，很有會談的氣勢。
“來，我給大家介紹下，這位是姚律師，是中棕律師事務所的創世合伙人，這次他帶著團隊來跟咱洽談不良資產業務。”顧章待姚遠等人就坐后，大聲介紹道。
“姚遠，為了能讓你的團隊更好的了解不良貸款情況，我把各支行的負責貸款發放的老大都找來了。有什么想問的，你們可以直接問。”顧章道。
不良資產的資料掃描件早在幾天前顧章就發給了姚遠。資料到手后，姚遠和孟琛、白小春等人篩了一遍。雖然說資產包總金額有十一個億，但其中絕大部分是老百姓個人的純信用貸款，貸款用途一般是種植、養殖，主要包括蔬菜大棚種植，牛、羊、豬等養殖，足有七八個億。
剩下的有抵押物的貸款抵押物也多是些拖拉機、貨車、家用轎車、農機等。根本值不了多少錢。農村的房子一般都沒有房產證，有的連批示手續都不全，所以銀行是不會接受村里的房產做抵押物的。
會議開到了下午下班，基本上開與沒開區別不大，坐在對面的眾人給姚遠的感覺像是在例行公事，敷衍了事而已！也是，不良資產處置的結果跟他們的獎金關系不大，沒有利益誰會認真！
顧章也看出了問題，最后與姚遠一商議，決定挑選十幾個大的養殖戶，由支行的貸款專員帶著孟琛等人去現場一家接一家的走訪，查看情況。
晚上顧章本來想去縣城最好的大酒樓擺上一桌，但被姚遠拒絕了。姚遠提議去之前常去的燒烤店吃烤串。
本來有銀行的人在，眾人互相不熟悉，顯得有點拘束，但當幾口酒下肚后，氣氛變得越來越融洽。
國人的宴席上不能沒有酒，看來是有道理的，酒是糧越喝越精神，更是破冰的利器，只要喝酒就沒有認識不了的朋友。
喝兩杯，你好，我好，大家好，說話之前過過腦；五杯八杯下了肚，哥們弟兄來稱呼；一杯一杯不停手，撒花、打架、睡成狗！
當晚，眾人到了稱兄道弟的程度便散了，明天還要開工呢！
次日，姚遠跟著白小春等人跑了一圈，去了幾家養豬場。豬場的規模都不小，豬圈里的白條豬肥肥大大的，但就是賣不上錢。
市場上的豬肉才十來塊錢一斤，山上跑的黑豬的五花肉也不過二十多一斤，比價格最高時跌了一半還多。
養殖戶們貸的款都用去填補前幾年擴張留下的大窟窿了，賣的豬錢能保本就不錯了，哪有錢還貸款。所以就成了不良貸款。
該走的司法程序都走了，判決書銀行拿了一摞，但那又怎么樣？法院執行局都犯愁，總不能拍賣生豬吧？
法院還真就拍賣了生豬（這是有案例佐證的，生豬可以拍賣，只是不好定價，買主少，流拍的多。溫州市甌海區人民法院和唐山市開平區人民法院曾經都拍賣過生豬），只不過后來停止了拍賣，終止本次執行了。原因無他，沒人買！
剛出欄的白條豬不用拍賣，自然有買家收走，但是價格壓得很低，比拍賣的價格還低，基本上也就賺個飼料錢。用來育種的老母豬，肉質太老，拍賣根本沒人要。
轉了一圈，就連信心滿滿的姚遠都泄氣了。老人說得好，帶嘴的少養，帶根的多栽，是有道理的。這債權要是收了，就等于給自己買了一個大麻煩。
也不怪顧章郁悶，就連姚遠都看出來了，這是擺明了不想讓顧章上位啊！
第三日，姚遠泄氣了，沒再跟著出去。上午他與顧章聊了一會兒陳年往事，中午吃過飯后，沒多久，周大胖打來了電話。
當姚遠從銀行大樓里出來時，周大胖的捷達車已經到了樓下。
“去銀行貸款了？”姚遠坐上捷達車后，周大胖笑道。
“沒，辦點事。有個朋友在銀行工作，我去看看他。”姚遠一笑道。
“這年頭誰還沒點貸款啊，沒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周大胖一邊開動捷達車，一邊自以為是道。
姚遠沒有反駁，只是笑了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