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如期而至。
今天天空一直黑壓壓地,下午的時候終于洋洋灑灑地飄起來了鵝毛大小的雪花,晶瑩剔透、分明靚麗。
蘇陟坐在輪椅上望著門外的雪花。
好像很久沒有見過這么大的雪了,他前世的家鄉是在中部,小的時候,年年還有如此大的雪,厚厚的雪鋪在地上,走在上邊咯吱咯吱的響,他很喜歡這種感覺。
可是自從高中之后,就沒有這樣的天氣了,到了后來參加工作,更是難得見一場雪,完全不像小時候雪花飄飄搖搖的樣子。
如今他又見到了這種雪花,覆蓋一切,仿佛可以將所有的罪惡都掩蓋掉,只留下雪白的天下。
“蘇大哥,天這么冷,你怎么不把門關住啊?”
古夢雪一進家門,就看到了蘇陟在屋門口坐著,正出神地瞅著外邊。她進屋將外邊的風門關住。
風門其實就是裝在門外的一個簡易門,鏤空雕花,窗紙蒙就。這樣子冬天只需要關上風門就既可以保證屋里的溫度,又不至于阻擋了光線,讓屋里太過黑暗。
蘇陟笑了一下,“不讓出去,還不讓解解眼饞。”
“不是我不讓你出去,是鐘馗大哥這么囑咐的。而且你今天坐著時間夠長了,需要回床上躺著了,我推你回去。”
古夢雪說著就推起輪椅往客廳的床邊走去。
本來她想要蘇陟睡在里屋的,可是蘇陟說,我人都出不去,再被關到里屋,簡直比死了還難受。然后對古夢雪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才算爭取到了客廳床位的睡覺權。話又說回來,他們現在住著的小屋本就沒有多大的地方,只有一個客廳和一個里間,很典型的小戶民居。
兩個人正說著話,門外傳來人聲,“蘇兄弟,我來看你了。”
蘇陟聽了出來是鐘馗,他也是那次鐘馗和鐘黎將他和古夢雪救出來后,才算是知道了鐘馗的身份,不過為何鐘馗這么善待于他,倒是沒有說原因。蘇陟提了幾次之后,見到對方一直回避,也沒有再提。
古夢雪也聽到鐘馗的聲音,不過這兩個多月鐘馗和妹妹鐘黎經常過來,幾人熟悉之后,她發現對方并不是那種難以接觸的人,反而對待他們兩個很好,也就不再拘謹,偶爾還能頂個嘴。
就像現在她聽到歸聽到,手上的動作并沒有停下來,“他來就來吧,你該回床上躺著還是得躺著,大不了待會兒我給你弄個被子靠著,反正你今天不能再坐椅子了,需要休息。”
吱忸一聲,風門打開。
鐘馗樂呵呵地走了進來,“雪妹子說的對,你就躺著吧。再說了要不是有雪妹子悉心照顧你,你這會兒估摸著還在床上躺著呢。”
蘇陟只能乖乖地聽話,好在古夢雪給他弄了被子靠著,倒是沒有完全躺著。
古夢雪給他揶好被子,“你們聊,我去燒點水。”
鐘馗在古夢雪出了房間之后,才收起了笑顏,嚴肅地對著蘇陟說道,“蘇兄弟,我這次是要和你告辭的。”
“告辭?”蘇陟不明白他的意思。
鐘馗嘆了口氣,“此事說來復雜,總而言之還是昧王的事情,不過應該其中牽扯到其他人,包括地府的人,一句話,就是亂……”
蘇陟其實不是特別清楚地府的變遷,不過也知道變更的背后肯定有其他故事,“鐘大哥方便告知嗎?”
他想要是多少了解一點,到時候對付昧王的時候,也方便有的放矢。
上次的入夢事件,他算是栽了,可是總不能一直栽下去吧,那樣的話,這次考試可就沒有辦法通過了。他還準備這次考試過了之后,提示自己的實力,好為去流愚城做準備呢,他有預感,自己會有一趟流愚城之行。
鐘馗想了一下,“也不是不能告訴你,只是太具體的我也不知道,因為我的等級不夠。你不要看我也是昧王的實力,可是對于地府來說,我也只是外圍人員而已,根本就進不了具體的內務。里邊是十大閻羅的地盤,容不得其人染指。”
蘇陟聽了之后直接問道,“既然陰界冥府是十大閻羅的地盤,為何會有陰界昧王在外邊興風作浪?”
鐘馗嘆了口氣,“亂局當世,妖孽當道。大家的注意力都被拖延,根本就沒有精力去對付那個家伙,當然那個家伙背后也有人,根本就不是他一個昧王那么簡單,要不然我早就滅了他,哪里還會留他禍害人間。”
“背后有人?”這是蘇陟第一聽到這種說法。
“是啊,我也是才查清楚,其實那個背后之人對于昧王并不是多么的看中,不過也不是完全的不重視,昧王是他的一個棋子,一個推演天下的棋子。”
“推演天下?”
鐘馗點了點頭,“你不會真的以為昧王得到了古夢雪就能獨霸天下了,那根本就是癡心妄想,那有那樣好事。不過具體昧王可以憑借古夢雪成長到什么地步,大家也都不知道,所以才會有如今的局面,見死不救算不上,最多是袖手旁觀。
要是昧王可以得到古夢雪,大家順勢看看他可以走到哪一步,也好心里有個底,為以后再出現類似的事情提供一種參考。要是昧王得不到,那他們也沒有什么損失,何樂而不為。”
蘇陟聽的難以置信,他不知道這其中還有如此的隱情。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他一直以為是天地至公,不會善待誰,也不會苛責誰,而是旁觀。旁觀日月星河,旁觀滄海桑田。
可是現在鐘馗告訴他,有人在放任邪惡,想要為以后類似的事情提供參考依據,這完全打破了蘇陟一直以來秉承的信念。
鐘馗見到蘇陟臉色巨變,慶幸自己沒有說出關于他的猜測。雖然他不知道蘇陟為何被選中,可說不定也是一個棋子罷了,只不過他猜不到這顆棋子的具體作用,是準備用來做什么的。
話又說回來,他自己又何嘗不是棋盤上的棋子,只是比起蘇陟多些自保能力而已。
蘇陟卻是從鐘馗的話里想到了另一個可能性。
冥府地界多次變遷,是否就是各種勢力博弈的結果,他們或崛起、或隱遁,上演著各種人間未有之戲碼,卻又在多多少少地影響著人世間的發展。
兩個人一直聊到了夜幕降臨,鐘馗才起身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