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月明星稀。
一處空曠的荒野上,停泊著一艘長三十三丈、寬十四丈體式巍大的風帆寶船,這是人間修仙者用來前往各地通航貿易的浮空商船。
基本上能有這么大規模的寶船,船主不是背靠修仙大宗,就是出身修仙大族。
無論是哪一種,船主在北俱蘆洲東北這邊的身份,也絕對不會太低。
寶船舷欄上,站立著一名相貌俊美的青年,他周身氣息云涌跌宕,白裳獵獵作響,隱有一股盛氣凌人之勢,頗為不凡。
此刻,這位臉上流露著不耐煩的年輕公子哥,不悅道;“這都過去多久了,那幫妖怪怎么還沒有到?從來都只有別人等本公子,今晚居然讓本公子等人。是個美人也就算了,等的居然還是一幫妖怪。
反正白鈺也已經把三萬金玉送過來了,就說沒接到他們算了。不等了,老田,返航回留仙城。”
一名站在公子哥身后的灰袍老者,輕聲安撫道;“公子,拿了錢不辦事,這樣不好吧,咱們和白鈺合作也好些年了,這要是因為……“
老田話還未說完,就有一名偵察手大聲喊道;“公子,南邊跑過來了一群妖怪,不知道是不是我們要接的那伙兒。”
拿過千里鏡遠眺向南邊方向,公子哥注意到走在最前面的是一群猴類妖怪。
又仔細端詳掃視了一圈,發現這只隊伍中,沒有一頭可以磨人的女性小妖精后。
他隨手將千里鏡扔給了老田,興致不高的說道;“應該就是他們了。”
出現在此地的正是猴子他們一群妖,距離天頂山覆滅,已經過去大半個月了。
那晚逃出天頂山后,天大地大卻無處可去的他們,一時間也陷入了不知所措的茫然中,完全不知道前路在哪里?
臨時被推上了,這伙八百妖眾隊伍帶頭大哥的猴子,看到眾妖們眼巴巴盯著他探詢下一步該怎么走后,他只能硬著頭皮給小姨白新衣發了訊息。
終究還是被小姨猜對了,天頂山反天還是失敗了。
懷揣著忐忑不安的焦慮情緒,在苦等了一個多小時差點沒忍住、就要準備給花少爺發訊息尋求幫助的猴子,終于收到了白新衣的語音。
兩人通過傳音玉簡簡單聊了一會兒,最后白新衣提出讓猴子他們往東北那邊過去,她會安排人過來接他們。
白新衣的話讓猴子心里的一塊大石頭,終于暫時放下了,有人愿意收留他們這幫通緝犯,可比到處流浪逃亡強多了。
但天頂山方圓萬里內,到處都是天巡軍的人馬,在抓捕逃出去的天頂山余孽。
白新衣安排的人也不敢輕易進入這邊,沒有辦法只能讓猴子他們自行跑到這片萬里區域外,再等待白新衣的人過來接應。
大半個月翻山越嶺的橫跨萬里,還要時刻防備追擊的天兵和應對各種突發狀況,這段路程其中有多艱難,可想而知了。
好在現在一切都熬過去了,猴子他們只要上了接應的寶船,也就不需要再那么辛酸的四處逃亡了。
順著從甲板上扔下的繩索,猴子他們身形矯健的利索爬了上去。
看著這幫子妖怪蓬頭垢面、狼狽不堪的模樣,那名公子皺了皺眉,臉上涌現著不喜。
既然接到了人,他自然也不想在這里繼續多待了。
“您好,您就是王橋,王公子吧。抱歉,路上過來的時候遇到一只巡視天軍,為了躲開他們繞了點路才稍微遲了點,希望王公子你見諒。”
衣甲破爛的猴子擦了擦臉盡量讓自己干凈些,姿態又擺放得很低,連忙向那名王公子解釋。
“王公子,真的是太感謝您了,沒有您在這里接我……”
“你們是從天頂山跑出來的吧?”
王橋打斷了猴子的話,語氣略微生硬的問道,眼里有一點好奇。
猴子連連點頭。
“你們這幫猴子,是袁行舟的猴兒軍嗎?”王橋淡淡的問道。
猴子遲疑了一下,還是應了聲“是的”。
白新衣問過他帶出來了多少人有哪些人,他說完后,白新衣讓他想辦法把帶出來的三百白猿毛發暫時變個色。
袁行舟的天猿軍特征太明顯了,畢竟整座北俱蘆洲就只有天頂山有白猿,那群白猿放在外面太引人注意了。
于是,他讓白猿們全都暫時用幻術變成了黑猴子,減少不必要的麻煩。
“哎,我說你們家的太子爺腦子是不是有病,真以為自己修成了太乙金仙就天下無敵了?還反天?連自家老爹的腦袋都被天軍割下來了,反個屁天,不自量力到最后還不是自取滅亡了。”
王橋嘴角上揚勾勒出了一抹譏笑,臉上滿是奚弄之色。
他似來勁了,還笑著追問道;“呵呵,聽說老猿王一手建立的天淵宮,都被天軍一把火燒干凈了?”
一頭頭披上了偽裝色的白猿紛紛怒目瞪向王橋,他們甚至都已經攥緊了兵器,大有要動手的跡象。
但低垂著眼簾遮住了眼神變化的猴子,不露痕跡的揮了揮右手。
眾妖在看到猴子隱晦的小動作之后,全都忿忿不平的半松開了握住兵器的手。
這大半個月,找吃喝的、選安全休息地、躲避天軍追捕、規劃路線、安撫妖心,一切全都是猴子一個人在操辦處理。
威信、尊敬和信服,就是這樣一點點辛苦積累出來的。
明明是整只隊伍中修為最差的,但此刻一個手勢卻能讓所有人都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行為,此時的猴子在眾妖心中的地位如何可見一斑了。
誰又會想得到,有朝一日,猴子會成為眾妖的主心骨,只能說是造化弄人。
興許是沒有察覺到周圍眾妖氣氛的變化,也可能是看到了也不在乎,那位王橋公子依舊嘴欠的繼續說道;“好好躲在天頂山過安生日子不過,現在好了,百萬妖眾被殺的一干二凈,嘖嘖,慘哦。
你家太子爺估摸著也和東勝神洲花果山的那只猴子差不多做事都不過腦子,不然也不會傻乎乎的去跟天軍打仗。再看看最后的結果,一個比一個慘,可憐……”
“咳咳,公子外面冷,還是早些進去歇息吧。”老田干咳了一聲打斷了王橋的話,勸說道。
王橋白了一眼老田,這老東西怎么老是在他說到興頭上的時候掃他興。
這一下,讓他頓覺索然無味,隨后也不再理會猴子,徑直往艙房里面走去了。
老田招呼了一名護衛過來,帶猴子他們下底艙去休息。
毛臉上始終充滿感激的猴子又很真誠的向老田表示謝意,像極了一頭人畜無害的憨憨小猴子。
老田有些狐疑的看了一眼假笑男猴,總覺得這只猴子表現的太過平靜溫順了。
但他轉念一想,這就是一只才煉神境后期的小猴子而已,沒什么需要多在意的。
……
進入溫暖舒適的一間豪華艙房,王橋給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他小飲了一口后召人把老田叫來了。
“老田,那幫妖猴身上穿的戰甲雖然有些破損,但以我這雙閱甲無數的眼睛來看,那好像是合金玄甲啊。奶奶的,一套合金玄甲價值最起碼五千金玉啊,他們好像有個幾十套,這幫猴子哪來的這么多寶甲啊。”王橋眼神有些火熱且垂涎的說道。
老田一愣,隨后委婉的說道;“白鈺好歹也是白蛟王最寵愛的小兒子,公子你犯不著為了幾套玄甲跟白鈺鬧不愉快。”
王橋頓時煩躁的擺手讓老田出去,又掃興,還不準他看見羨慕說兩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