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聲的嘟噥下，杜倪攥著車票找到自己的位置——靠窗座，而大叔坐在他旁邊。
他調著車背，方便靠著。從魔都去首都要至少五個小時，等到站已經到下午點了。這么長時間可得讓自己的腰坐舒服點。
到那邊至少得兩三點吧。
他一下子察覺到了自己的疏忽：好像沒考慮過怎么打發這段時間。
窗外的車站緩緩向后方駛去，一路被拋到后方。杜倪側頭探向前方灰霾的天空，心頭也跟著染上一層難以察覺的灰塵。
突然間，他想喝口水——上一次喝什么還是在吃早餐順便點的一杯豆漿，現在血液滲透壓已經開始起反應了。
他悄悄瞥向坐在旁邊的魏逸馳——手套正對著空中點來點去，正專心處理什么要務。
似乎，現在出去不太好。
杜倪悶聲躺回靠墊上，暗暗壓下喝水的欲望。
過了幾分鐘，乘務員從旁邊路過，魏逸馳放下手看了眼，對他道：“要喝水嗎？我正好去買兩瓶。”
杜倪本來是想答應的，但是腦袋一轉：魏逸馳已經請過車票了，這車上賣的東西都很貴，再讓大叔買豈不是有些要求太多？
所以，他還是拒絕了：“呃，不用了。”
魏逸馳一聽，他的臉，不對，是面具湊了過來。
面具上的兩個“眼睛”打量著他，就好像是盯著獵物的一舉一動。
“怎、怎么了……”杜倪被盯得有些發懵。
魏逸馳雙眼瞇成兩條縫，起身去另一條車廂。過了兩分鐘，他回來了，手里提著兩瓶礦泉水。
一瓶被丟到杜倪懷里。
“喝吧。”
“謝謝……”
杜倪連忙灌了兩口潤一潤喉嚨，甚至還深呼一口氣，仿佛是剛從沙漠里逃出來，就像是從第一個世界里出來……
他一個激靈，扭頭道：“大叔，若薇不是今天的火車嗎？你不去送她嗎？”
“啊，這個嘛……”魏逸馳撓了撓臉頰，“她后面又單獨聯系我，說自己回去，不用我送她了。我怎么勸都勸不動，就由著她了。”
杜倪雙手抱著喝了三分之一的水瓶：“她有告訴你為什么嗎？”
“沒有呀。估計是私事吧，我不方便打探。”
“倒也是……”
杜倪低過頭去，但魏逸馳一只大手拍在他后腦勺上，甚至還搓了搓。
“所以說捏，你們兩個還真是像呢。”魏逸馳語氣閃過一絲壞笑。
“納尼？”
“之前我還覺得你性子太悶了，怎么會和若薇那歡脫的小丫頭處一起。”魏逸馳揉著他頭，“現在來看，你和她還真是一個樣——什么話都藏心里不說的，這樣過日子不覺得累嗎？看你剛喝水那樣，要喝就直說嘛。”
“沒有啦！我只是不想麻煩大叔而已。”
“那就寧肯自己憋著難受咯。”魏逸馳環抱著雙手，單眼看著他。
“也不是，就習慣而已……”杜倪噘著嘴，換了個話題，“話說，我們這次的任務是啥……”
“去調查一起鯨落出沒的案子。”
魏逸馳手指一彈，一個文件發送到他界面上。杜倪接過來，掃了眼：這次的目標是……一個女子？
“目前知道的位置在魔都那邊，但是考慮到不過年的就我們倆，所以我干脆接了，就當過年的加班費吧。”魏逸馳把水瓶放到一旁，“除此外，我還要去替朋友做個實驗。”
“實驗？”
“嗯，新發明的一款試劑，注入體內可以一定程度上抑制鯨落活動，甚至能痊愈……”
杜倪張大嘴：“這、這么厲害嗎？”
魏逸馳揮揮手，沒太當回事：“只是試驗品，實驗報告上吹得天花亂墜的我也不知道，就試試看吧。”
這么厲害的實驗品為什么你能第一時間就拿到手啊。杜倪內心不禁疑惑。
說完，魏逸馳打了聲哈欠，捂著嘴道：“抱歉，昨晚趕一個報告有點晚，我先小睡一會兒。”
“好的。”
還沒等杜倪想著做什么，魏逸馳又突然把臉懟過來：“如果想要去上廁所，跟我說，我讓你。不要憋著，憋著對身體不好，知道了嗎？”
“知道啦！”
魏逸馳滿意地點點頭，把靠椅往后調了幾度。他頭一躺，雙手交叉搭在腹部上，整個人呼呼大睡過去。
杜倪看著他，不禁有種奇怪的感覺：
如果有一天也能工作忙到在車上睡著，感覺還挺酷的？
高鐵逐漸離開魔都向首都駛去，窗外的風景也從灰暗的天空換成了白云點綴的藍天。
杜倪也樂得清靜，掏出補給箱里墊著的幾本書翻開看看：
大學的生活簡直是個騙局，老師說你有大把的空閑時間可以用，但實際上杜倪發現自己想找個讀書的半小時都沒有。等一個學期下來，他發現最開始定的書單甚至沒有看完第一頁……
書漸漸讀了幾章，時間也緩緩而去。但魏逸馳顯然太累了根本沒有醒來的意思，甚至頭還微微側了下。
由于高鐵并非直達，需要經過幾個城市，他們周圍的乘客越來越少了。等時間步入中午十二點，車廂里居然只有原先不到三分之一的乘客，意外地空曠。
杜倪合上書摸了摸扁下去的肚子，盤算著待會兒該吃點什么。
但是，一股詭異的煙霧帶著嗆鼻的味飄了過來……
什么鬼？
杜倪猛地捂住鼻子，順著煙霧看過去——居然有人在車廂抽煙？
不會吧，一等座也有人公然吸煙嗎？
周圍的乘客都反應過來，扇動著眼前的煙霧。但是在車廂門口那吸煙人一點反應都沒有，甚至還頗為享受。
杜倪看了眼：還有兒童和婦女，要是一直吸二手煙下去的話，怕是對身體不好。萬一有孕婦那更是……
他看了眼魏逸馳——依然呼呼大睡，甚至手還換了個扶手放著。
那自己去說下吧。
杜倪小聲道：“大叔，大叔我出去下。”
魏逸馳微微側開腿，給他讓出條小道。
他側身走出去后，微微吞了口唾沫，往那人走去——對方是個中年男子，穿得倒是西裝革履，只是那食指中指間的半根煙特別扎眼。
杜倪走到他面前：“你好，請問……”
沒等說完，對方突然一口煙霧噴到他面前。
“咳咳。”杜倪手掌驅散掉，“那個，可以麻煩你不要在車廂抽煙嗎？”
這中年男子隨意瞥了他一眼，煙倒是沒丟，那嘴巴一張——里面熏得發黃的牙齒露了出來：
“你算什么東西也敢來訓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