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丈紅塵,跌落是死是活,全憑所遇之人。遇清風是活,遇流云是死。
“我這周有一次與沈鳳瀾見面的機會,我去探探口風。”
洛心似說的很嚴肅,而許君和白骨精的表情更加嚴肅。
“這周的會面取消吧。”
“為什么?”
洛心似站起來走到許君面前,她不明白為什么他總是不許她做這做那。
“你見到的沈鳳瀾是假象,如果她耍起手段來,總之我不放心。”
“我是作為設計師與她討論圖紙,只是順帶瞧瞧,她又不能吃了我。”
“不行。”
許君不許她去,她非要去,最后還是白骨精耐心調解倆人。
“這還沒怎么著呢,先窩里橫了。一個太要強一個太寵了。你女朋友是糖做的嗎?各個都要吃?”
倆人都不說話,洛心似覺得從工作的角度考慮,怎么也不能缺席。
“去不去不是你們決定的,是她。”
白骨精搖晃著手機,電波那一端是沈鳳瀾身邊的李姐,她在安排本周的見面細節和談話主題,她說沈鳳瀾時間寶貴,每次要有主題,上次只是試水,以后都要有見面主題,單刀直入,避免時間浪費。
白骨精答應下來,掛了電話,跟洛心似交待明天見面的細節問題,包括提問題的時間,討論的主題,顏色和花樣的建議,等等。細節考慮的周到齊全。
“得了,又有新規矩了,上次讓我天南海北的瞎聊,這次又要立規矩。”
“李姐都快成半個設計師了。”
“跟在身邊的時間久了,也許比你我還要擅長,只是人家不說而已。”
許君有點哀怨的看著白骨精,他不想讓她去的,怕沈鳳瀾將程潤澤的過錯由此及彼。
“既然你擔心,就讓你更擔心一點。這次李姐點名道姓,只允許小河豚一個人去,你和我都沒份。”
白骨精說完就出去了,連反應的時間都沒給許君。
洛心似倒是不怕,她這人越是有事越不怕,總是事后后怕。
許君嘆氣,小姑娘主意正的很,越是擔心她,她就越是逞能。
擔驚受怕過了一天,阿里先生一直沒上班,他的工作暫時讓陳晨和另外一位設計師接檔,白骨精不時捏一下陳晨的胳膊,這家伙就是不玩活,明明半天能完成他兩個小時之后就開始放空,美其名曰冥想,實際就是干完了份內工作怕白骨精覺得他太閑了。
時不時聽到抱怨和無奈,這個辦公室最期待阿里先生回來的就要屬陳晨了。
在某人的擔驚受怕和陳晨的盼望中,這一天如期而至。
今日落雨,已經是二十四節氣的“小雪”,北方預警新一輪的寒潮,這座南方小城也喜提小雨降溫體驗卡,從今早開始晝夜溫差一下子拉開,加上小雨淅淅瀝瀝,溫度一下驟降。
李姐引洛心似到沈鳳瀾所在的客廳,房檐下滴答的雨湊成一柱掉落在巖石上,每一滴雨都有了屬于自己的清脆。
沈鳳瀾的墨綠色旗袍在清脆的魚生中變成詩情畫意里的佳人,美人如玉。
蟬聲沉落,蛙聲升起
一池的紅蓮如紅焰,在雨中
你來不來都一樣,竟感覺
每朵蓮都像你
尤其隔著黃昏,隔著這樣的細雨
沈鳳瀾手上捧著余光中的《等你,在雨中》,研讀出詩情畫意來,讓洛心似都不好意思叨擾,李姐適時退了出去,時間交給洛心似,看她怎么開場。
約莫十五分鐘,她一直站著,沈鳳瀾一頁接一頁的看,終于合上了書。
“李姐跟你說了吧,你的時間只有一個小時,接下來我還有其他客人。”
“說了。”
“現在就剩四十五分鐘了,你還不打算開場?”
“您看完了嗎?”
“嗯。我可以坐下來嗎?”
“坐。”
洛心似坐下來,拿出圖紙和五色筆,敘述了自己本周對于二樓的解讀。
“你這是給九溪會館畫了點閑情逸致,和我的紫檀有點沖突,云亭在這里是要談事情的,未免輕松了些。”
生活有了余地,也就有了閑心,便是生養出閑情來。
洛心似依舊拿這句話回答沈鳳瀾。
“和您一樣。”
“哦?怎么個一樣法?”
沈鳳瀾放下書,拿起桌上的茶,茶冷了,但是她需要掩飾心境。
“您心里已經上下翻騰了,表面上依然波瀾不驚,冷茶都喝的下去。”
她知道洛心似是個敢說實話的,沒想到竟然一點也不遮掩,而且這么沉得住氣,居然等到現在才提這個事。
沈鳳瀾放下茶杯,茶杯磕到桌子的聲音非常清脆,茶杯蓋差點抖落,若不是力道控制的好怕是就要跌落到地上,碎了。
“李姐不是給了你討論主題嗎?”
“您也沒按照主題來。”
沈鳳瀾盯著她,只半分鐘,立刻收了眼神。
“小姑娘,你一個人來,不怕嗎?”
“作為設計師,與客戶討論設計風格非常常見,要是每個客戶都怕的話,我這飯碗可保不住了。”
洛心似笑的清爽,在她的臉上看不到陰謀詭計,可是明明沈鳳瀾知道她想知道什么。說完這句話,她繼續介紹她的設計方案,身在曹營心在漢,倆人都互相知道對方在干什么,但都繃著不說。
“屬于我的半個小時我說完了,按照李姐給的主題,現在還有十五分鐘,是您的時間了。”
洛心似知道沈鳳瀾在這兒不僅僅是一個家具設計者,同時也是席云溪找來的監工,只要沈鳳瀾首肯,就已經過了百分之九十,洛心似在半個小時內盡所能把自己的設計文案輸出,回去還要匯編成紀要,發給沈鳳瀾,這是回饋也是工作紀要能夠堵住席云溪的嘴。
“我的時間?小姑娘我很欣賞你,不過你知道所遇非良人是什么概念嗎?”
果然,程潤澤不知道跟她說了什么。她這是要勸分?
“萬丈紅塵,跌落是死是活,全憑所遇之人。遇清風是活,遇流云是死。”
“所以呢?”
“我所遇之人,是清風。”
“書里寫的?”
“我自己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