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無競心里咯噔一下,沒想到是這件事,不禁放開長安的袖籠,皇上以前從沒懷疑過?那現在皇上想從他這里知道什么?
林無競眉頭微皺,這是他最不愿意面對的糟糕情況,就是皇上不知道,他知道,而皇上想從他這里知道不知道的事,這種事一旦開了先河,他在項心慈那里便徹底沒了信譽,成了明西洛的附屬。
林無競神色沉凝了一瞬,下一刻瞬間整理好思緒,想到了今天項世子與夫人避開所有人遠遠站在一起的樣子……
可就算知道了,這種事對皇上來說也不是第一次,皇上縱然心中不悅,應該……也不會與夫人有大的隔閡。
林無競想到這點,突然希望他們鬧起來,最好項世子再不可能……但最終穩定占了上風。畢竟無論如何他都討不了好。
林無競做好準備,走進去。
長安猶豫再三沒有跟上。
“微臣參見皇上,吾皇……”
“起來吧。”明西洛轉過身,聲音低沉,僵了一天的思慮有些混沌:“回來了……”
林無競垂著頭,從皇上的聲音聽不出任何異常,但能讓長安如此不安,定不會如此簡單:“是。”
明西洛看眼桌上涼了的茶,仿佛找回些身上的熱意,神色更加平靜:“辛苦了。”
“回皇上,是微臣分內的是。”
明西洛思索著心里的用詞,并沒有聽林無競的話,他想問,近到眼前卻不想開口了:“湖上風景可好?”
林無競心里隱隱不安,皇上似乎很介懷即將問出口的話:“回皇上,與幾年前相比,水鳥的種類增多了,夫人還做了一幅畫,說要拿給皇上觀賞。”
明西洛沒什么反應,很長時間沒有開口。
林無競心里更沒底了,皇上很在意心慈和項世子的事?
“項世子也去了。”
林無競立即回神:“回皇上,是。”
明西洛聲音很慢,一字一句十分清楚:“項世子與夫人關系很好。”
林無競沉默著,沒有答這句話,垂頭默認,即便是明面上,夫人和世子關系也很好,沒什么可說的。
“那么……你覺得項世子與夫人關系如何?”明西洛看向他。
林無競快速在心里斟酌一二,恭手:“回皇上,項世子對夫人照顧有加,夫人也十分信賴項世子。”
明西洛依舊看著林無競。
林無競沒有抬頭,依舊保持著剛剛的姿態。
明西洛聲音突然犀利:“你知道朕在問什么!”
林無競只是將頭垂的更低,始終沒有開口。
明西洛的心一點點沉到谷底,有什么不能說的!為什么不抬頭!這些人隱瞞什么!信賴那個詞用的當真微妙,林無競!
明西洛沒想到這么嚴重的事,林無競像個啞巴一樣,他知不知道厲害:“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林無競直接跪下來,卻什么也沒說,但該表達的意思已經表達清楚了,他的身份不可能向皇上隱瞞什么,更不可能過多地說什么,這樣的表態已經是極限。
明西洛哐的一聲拍在桌子上:“你好大的膽子!”后面想說什么卻說不出口!更不知道這句話是說林無競還是項心慈!“豈有此理!”
林無競跪的更安靜了。
明西洛盯著仿佛事不關己的林無競,心像被人打了一拳,沉悶的喊不出任何聲響。
林無競沒想那么多,在斟酌皇上到了夫人面前的勝率,兩人上次都要老死不相往來了,結果又和好,皇上不是沒有除掉項世子的可能,皇上手里畢竟有太子,夫人就算不滿意應該會顧及他一二,收斂與項世子的關系才對,畢竟,堂兄妹之間也沒有什么好標榜的。
明西洛哐當一聲,掃落了桌上的筆案。
林無競看著掃到近前的斷筆,心里咯噔一下,皇上反應有些不對。
“好!她好得很!你也可以!這么大的事現在才說,朕要是不問你是不是一直不說,要你有何用!”
“你不知道你為什么站在那個位置,但凡有個風吹草動,你就不能警醒點兒!項逐元什么人!他是誰你不知道!”什么不同意?什么去看世子夫人?是她們兩個在莊子上才是真的!
明西洛一腳踢翻了沉重的龍椅!心里扎了一根刺,她們兩個人一開始就背叛了所有人!在項心慈眼里,他和林無競算什么?梁公旭又算什么!
明西洛臉色極其難看!那兩個從什么時候開始的!那年花燈會項逐元出動了多少人找她!是他一直忽略了,沒有想過她們敢大逆不道!還自以為是自己是不一樣的,至少……至少她一開始選擇了自己,現在看來——
明西洛像被人壓扁的碗筷,在這里枯坐了一天,更令他細思極恐、渾身戰栗的是,很久以前,項逐元身上偶爾無法掩蓋的不屬于他的氣息、項逐元的書案上莫名丟了的文案,他甚至還想過項世子為什么有亂放東西的習慣,他完全不像那種人,那么那時候的人是誰!?
如果兩人那么早,他們這些人,算什么!虧林無競還跪的如此理所當然。
明西洛狼狽不已,什么感情能讓克制的項逐元失了分寸,又是什么了不得的在乎,讓項心慈那樣的人,對這件事忌諱莫深,她不是什么都不在乎嗎!那為什么藏著項逐元,有能耐和全世界作對,讓項家一開始就因此廢了項逐元好成全他們!
明西洛心里壓抑不已,她連跟自己都如此坦然,梁公旭在世時給她的人她都敢享受……她對自己的祖母尚沒有三分恭敬,卻將項逐元掩得這么深!
明西洛越想焦躁,心像被人抽干了一樣,想找人發泄,卻找不著目標,項心慈……她怎么能……明西洛扶著桌角喘著氣,幾乎撐不住自己的身體。
林無競久久等不到皇上開口,微微抬首,見狀,急忙道:“皇上!”
“滾!”明西洛眼睛赤紅。
林無競驚了一瞬,沒有上前。
“讓你滾聽到沒有!”
林無競起身,一點點后退,或者說,他無法理解皇上為什么發這么大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