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拽著小花一路半跑半走地出了雷公嶺。
走到大街上,看見了路燈這才停下了,猶豫了一下又帶著她拐進了一條小街,就這么一直鉆街進巷的走著,生怕后面有人尾隨。
小花來了雷公嶺幾年從來沒離開過這地方。
當然,偶爾被人帶著出任務那種不算,因為那根本不能叫做離開。
真正的離開是指:自己能決定自己的活動范圍,自由的出走還能自由的回來。
所以,到現在為止,小花對外面的環境一點也不熟悉,哪條路都不認識,只是沉默地讓石頭拽著她,一路小跑地跟著。
跑出去已經挺遠的了,離雷公嶺至少有三四個站的路程,石頭這才在路邊停了下來。
“歇...歇會兒吧?”石頭喘了口氣說,
腳底下這雙鞋今天算徹底報廢了。
小花沒有作聲,只是安靜地點頭。
“今天,那...那幫人,找你去干什么了?”石頭問。
“哪幫人啊?”小花輕輕地問。
“就...就那幫穿著黑色衣服的人,把你押進面包車里去的。”
“哦,你是指秋叔的朋友啊,”小花說,“他們好像沒對我做什么。”
“不可能!”石頭明顯不相信,提高了嗓門喊了一句,“你...你再想想,我明明看見...他...他們把你眼睛蒙起來,進了一座酒莊,挺偏遠的地方。”
小花站在那里愣了愣,想了半天,然后搖搖頭,“真的沒干什么,我,我一點兒印象也沒有。”
石頭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小花對他從來都不會說假話,看她的表情,也絕對不可能是撒謊。
那這么說只有一種解釋,他們對小花使用了某種致幻的藥物。
“那...那你有哪里感覺不對勁,不...不舒服的方嗎?”石頭依舊不太相信小花會什么事都沒有。
小花像是想起什么,默默地挽起袖子,舉起了左手,路燈的光線比較昏暗,石頭湊近才看清楚,小花的左手手腕的內測,貼著一塊創可貼。
她將創可貼揭掉,出現一道兩公分左右的口子,看起來像是被某種利器劃開所致。
“怎...怎么弄的?痛不痛?”石頭追問。
小花依舊搖搖頭。
一問三不知,石頭差點要抓狂了。
“那...那什么時候發現這傷口的?”石頭耐下心來又問。
“今天晚上吃完飯,洗完碗之后發現的,”小花說,“不痛也不癢,可能是我洗菜板和刀具的時候不小心劃傷的吧,也沒出血,我就隨便貼了塊創可貼。”
“你確定是洗碗時被刀具劃的?”石頭有點不太相信,但又找不出任何其他更說得通的理由。
小花又低著頭不說話了。
沉默了半晌才輕輕開口,“我想回家。”
小花有自己的家,還有自己的親媽,只不過這個親媽不怎么管她,也沒錢養她。
不但沒錢養她,她自己都快養不起自己。
這才把小花送到自己老公(大錘)身邊,好歹是在大城市里面,希望能混出個人樣來。
不管小花這個家和這個媽再怎么不濟,好歹也是個家,
她的媽媽至少是愛她的,怎么樣也比呆在大錘身邊強。
石頭有點兒羨慕,因為他連家在哪里都找不到,父母是誰也不清楚,不僅如此,他連自己真正的名字也不知道叫什么。
江小石,不過是秋叔給他辦假身份證時,隨便給他取得名字,因為他撿來的時候,倒在地上,冰冷冷的就像一塊石頭。
石頭將小花帶回了自己的出租屋,小小的出租屋,兩人一個睡床一個鋪地就把整個屋子填滿了。
沒辦法講究什么條件了,就這么湊活著過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怎么亮,早飯也沒敢吃,石頭就把小花叫起來了,他怕晚了火車站會有秋叔的眼線。
大錘發現小花一夜未歸,肯定會派人四處尋找。
她將孟小貝給他的五千元錢拿了一半出來,塞進一個信封交給了小花。
又帶著小花來到了大街上,攔了一輛出租車,將她送到了車站附近。
“再過十幾分鐘就有一趟去你老家的車了”石頭說,“下了火車,自己家怎么走還知道嗎?”
小花點點頭,她從家里出來的時候已經有八九歲,老家的路她記得很清楚。
趁著這點時間,石頭在車站附近的小商店,給小花買了一袋子路上吃的喝的用的東西。
然后將她送到了車站入口,看著小花進了火車站之后,他才轉身慢慢離開了。
聽到火車啟動的鳴笛聲,石頭終于這才松了一口氣。
小花終于可以回到自己的家了。
他和孟小貝之所以一直沒有理會小花的求助,是他根本不知道有什么辦法能幫她,小花自己也不知道。
一個是因為沒錢,一個是因為沒膽。
令石頭沒有想到的是,原來這么簡單就可以辦到。
他都有點不敢相信,不太確定,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不可預知的事情。
但不管怎樣,小花離開了這個地方,這是事實。
不管她的家是怎么樣,至少她可以憑著自己的雙手,重新開始新的生活了。
小花終于脫離苦海了。
聽見啟動的火車開動時發出的七里哐七里哐的響聲,石頭心里別提有多舒適了,仿佛在欣賞世界最美的音樂,
一顆懸著的心終于可以放下了。
幾分羨慕,幾分不舍。
還有幾分得意。
這種感覺他從來不曾體會,孟小貝想方設法不能辦到的事情,他這么輕輕松松就辦成功了。
能不感到興奮么?
他掏出手機,給孟小貝發了個微信,告訴她小花已經被他救出來并送回家了,還拍了一張背景是火車站的自拍照傳了過去,表情甚是得意。
孟小貝沒回復,也不知看到信息沒有。
將手機揣回兜里,石頭在車站附近的一家小店隨便吃了點東西,然后站在路邊等車,準備回李氏肉聯生活超市繼續去上班。
川流不息的車流中,一輛面包車從車站的方向開了過來,停在了他的身邊,石頭感覺這車有點面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