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檀悠悠踏進新房,打了今天的第二個寒顫。
太可怕了,世上竟有如此寒冷的臥房!這分明是冰窟窿好吧!
她嚴重懷疑沒有放炭盆。
可是再怎么冷,也不能奪門而出,還不能提意見,因為她要做一名乖巧懂事、安靜溫順的新娘子!
“坐這里。”喜婆把她扶了坐下,笑嘻嘻地道:“新郎官揭蓋頭吧。”
一枝秤桿伸過來,輕輕挑開大紅繡金的蓋頭。
明亮的燈光爭先恐后照入檀悠悠眼中,她抬眼看向前方。
迎面是裴融那張一本正經的臉以及一本正經的眼神,檀悠悠抓住機會和他對視,想看看他是個什么心情。
高興?不高興?
但她失敗了,她什么都沒從裴融眼里看出來。
既然段位不夠,咱就不浪費力氣了,檀悠悠轉開眸子大方看向周圍的人,露出一個天真甜美又略帶羞澀的笑容。
人群一陣騷動,男人們沖她露出了善意的笑容,女人們則交頭接耳、小聲議論。
“還挺好看的……眉眼干凈……是有福氣的相貌……就是年紀不大,怕是拿捏不住……”之類的話傳入檀悠悠耳中,她害羞地垂下頭,恭順又弱小。
拿捏不住誰?裴融嗎?她并不想拿捏他,只想吃他的喝他的花他的,僅此而已。
但是她此刻的心情真的很復雜啊!果然被她猜中了!沒有炭盆!新房里沒有放炭盆!而且還有兩道窗子竟然罅著兩條縫!
這是想冰凍保鮮新娘子嗎?
大概是裴融太過正經,也可能是因為太冷了,竟然無人起哄鬧洞房,看他們喝過交杯酒,說了幾句恭賀的話,就由管事領著出去喝喜酒了。
“你收拾一下,等我回來一起用飯。”裴融交待完畢,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阿嚏!”檀悠悠響亮地打了個噴嚏。
柳枝心疼地道:“小姐這是凍著了吧?”
“啊,沒有,真的沒有,挺暖和的……阿嚏!”檀悠悠又打了個響亮的噴嚏,小鹿眼幽怨地瞅著裴融的背影,真男人,就趕緊給你老婆添幾個炭盆啊!
裴融果然停下腳步,回身看著她道:“我日常不懼寒冷,很少烤火。又因之前房里人多,有小孩子,我怕打翻炭盆出意外,就沒讓人放炭盆,你先忍忍,他們馬上送炭盆進來。”
“是,夫君。”檀悠悠迅速起身垂著手回答,小模樣乖巧無助又可憐。
裴融默默地看了她片刻,轉身走了。
“嬤嬤辛苦了,去吃飯吧!”檀悠悠打發走喜婆,又找借口把裴府的下人打發走,迫不及待地指揮柳枝:“關窗子,關窗子!”
柳枝關好窗子,就有婆子送了一個炭盆進來,行禮之后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只有一個炭盆!
檀悠悠絕望地跑過去蹲在炭盆旁,不顧形象地伸著兩只手烤火,恨不得把炭盆抱在懷里。
冷死姐姐了啊!
“柳枝啊,我今天晚上不會被凍成冰棍吧?”她抖索著,“啥時候才能用飯?我好餓!又冷又餓!”
柳枝也很郁悶:“小姐,咱們怕不是被騙了吧?”
“你看出什么了?”檀悠悠把自己冰涼的手柳枝袖子里塞,抓住她熱乎乎的胳膊就不放。
柳枝咬著牙忍受這慘無人道的酷刑,苦著臉道:“之前不是說安樂侯府家底很豐厚嗎?咱家雖不算富裕,但也從來沒有把臥房弄成冰窖的啊。堂堂侯府,好歹也燒個地龍什么的唄,但是您看這里,炭盆都舍不得用。不是窮就是吝嗇!”
男人都喜歡吹牛,尤其喜歡在女人面前吹牛……紅珊瑚首飾大概是庫房里的老物,撐門面用的;丑陋的草兔子才是真正想送的禮。
想到裴融其實并不富裕、或者其實很吝嗇的真相,檀悠悠頗為沮喪,長長地嘆了口氣:“我看著他長得像是個正經人啊!怎么也會騙人呢?”
柳枝小聲道:“您之前不是說,越是好看的男人越會騙人嗎?”
“我說的是越是好看的女人越會騙人!”檀悠悠糾正,心情開始不爽,光是長得好有啥用?吃虧了!吃大虧了!
“那不一樣的么?”柳枝學著檀悠悠的樣子蹲在炭盆旁,也伸著兩只爪子烤火。
檀悠悠嘆道:“其實,錢可以掙,窮不算啥,小氣才最可怕。萬一我用自己的錢,他也要指手畫腳,橫加干涉,就沒清凈日子過了。”
主仆二人大眼瞪著小眼,都是愁眉苦臉。
“喲!這是沒見過炭盆還是怎么的?”嬌笑聲傳來,門開處,披著狐裘的楊暮云由幾個丫鬟婆子簇擁著,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柳枝也覺著這個樣子太難看,忙著就要把檀悠悠扶起來,檀悠悠卻拽著她一動不動,泰然自若地仰著頭看向楊暮云:“表妹啊,我這是在做正事呢。”
“誰是你表妹,別亂叫!”楊暮云冷笑:“你做的什么正事?小庶女不懂禮儀就明說唄,胡扯什么!”
檀悠悠指著炭盆道:“我看這盆里燒的是什么炭,算一算這一冬咱家要花多少錢才能凍不著。”
楊暮云壓根不信:“你看出什么來啦?”
檀悠悠很認真地道:“這是上等的銀絲炭,若是夏季,一兩銀子能買二十斤。若是冬天,就只能買十斤了。我打算以后都要夏天就把炭火準備好,勤儉持家。”
楊暮云不知道銀絲炭的價格,卻被檀悠悠后頭那句“勤儉持家”給刺激得不行,便冷颼颼一笑,湊過去低聲道:“你怎么知道表哥會把家交給你管?你可真高看自己。”
檀悠悠睜大眼睛,繼續認真:“表妹啊,我既然嫁進來,管家就是我職責所在,必須管的!不然就不賢惠了!我必須賢惠的,不然人家會罵我爹娘沒教好我的。”
“你能不能別每句話都帶個的字?”楊暮云咬牙,這人城府太深了!自己這么挑釁,她竟然這么能忍!
“好啊!我不說了。”檀悠悠站起身來,笑瞇瞇地請楊暮云:“表妹,你坐!別不好意思!”
“你才不好意思呢!”楊暮云偏不坐:“你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