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女們都這么懂事,姜老夫人很欣慰,但新衣還是要做。若她們跪迎兩位皇子時穿的還是楓兒成親時那身衣裳,會被人說姜家拮據,連身衣裳也做不起。彩衣巷綾羅坊的衣裳雖然貴,但用料、款式都是最好的,孩子們穿著得體露臉,日后也好說親。
“沒穿過的,以后有的是機會穿,新衣該做還是要做。”姜老夫人這么一說,姜慕錦的小臉就樂開了花,陳氏的臉就有點不好看了。
閆氏見自己閨女的沒出息樣兒,瞪眼讓她收斂些。
雅正接話道,“母親,兒媳那院里還有皇后娘娘賞賜的幾匹布料,咱們可以請綾羅坊的裁縫過來量體裁衣,然后讓咱們府里針線房縫制,布料就不必在綾羅坊買了,您覺得這樣可成?”
一聽她這么說,陳氏和閆氏都愣了。她們都知道雅正嫁妝里有皇后娘娘賜的布匹,但沒想到她嫁進來還不到一個月,東西還沒捂熱乎,就舍得拿出來給孩子們做衣裳。
若孩子們能穿上皇后娘娘賜的布料制成的衣裳,一來可彰姜家得萬歲賜婚的榮耀,二來可顯姜家上下和睦。姜老夫人飛越想越合適,可還是客氣道,“宮里賞賜的布料可比綾羅坊的還好,你還是好好留著吧,以后肯定能派上大用場。”
就在陳氏以為雅正會順坡下驢時,雅正卻道,“娘,布料就是要用來裁衣的,放幾年布料的顏色、款式就不好看了。”
說罷,雅正帶著燕兒回去取布料。姜慕錦拉著六妹的手,歡喜得不得了,姜留則聽到伯母陳氏在旁邊嘀咕,“容兒走得早了……”
見伯母念叨著,眼神兒還往二姐姐身上瞟。姜留就知道伯母一定在琢磨如果大姐姐在,大姐姐也能撈到一身御賜布料制的衣裳。大姐姐回了紹興,她不會想著把二姐姐的新衣給她送過去吧?她們倆身量不一樣,送過去大姐姐也穿不上啊。
很快,雅正便帶著人抱了四匹布來,放在桌上。打開包裹住布匹的素絹后,露出了布匹的真容。莫說其他人,姜老夫人也看得愛不釋手,“不愧是宮里賜的東西,摸著就是不一樣。”
雅正夫人笑道,“您看,給孩子們怎么搭合適?”
姜老夫人哪件都喜歡,便問兒媳,“你見多識廣,你覺得怎樣合適?”
雅正笑道,“咱們不如請綾羅坊的裁縫過來瞧瞧該怎么搭?”
“好,好。”姜老夫人連聲說好,派人去綾羅坊請裁縫。
見大嫂的目光盯在布料上不動,雅正便笑道,“這匹紅色雙襕繡纏枝花錦很是喜氣,適合給容兒裁褶裙,大嫂應有容兒的尺寸吧?”
“有,有!”陳氏歡喜得合不攏嘴,上來拉著雅正一頓套近乎。
姜家人在府中量體裁衣,府外關于兩位皇子要來姜家觀禮的事已傳得沸沸揚揚了。姜二爺再娶得萬歲賜婚,收義子得皇子觀禮,這運道讓人羨慕嫉妒,恨不得取而代之。三市甚至新開了賭局,賭姜二爺生了兒子,宮里會不會有賞賜。
眾人熱熱鬧鬧議論時,大周十衛中非駐守京師的六衛禁軍,除黃隸和康光舉外的四位統帥也聚在一處,追憶任安寒在世時的點點滴滴,然后得出一致結論——他們該去姜家看看任凌生。蔣錦宗感慨著,“你們去看看便知道,凌兒的模樣跟他祖父極像,將門虎子,后生可畏。”
“那是自然,否則蔣將軍也不能在路邊一眼就認出來。”右武衛大將軍周虎成呵呵道。
眾人頓時一靜,臉上皆露出心領神會的笑容。蔣錦宗在康安“一眼”認出任凌生的事,蒙蒙外人還成,他們這些哪個不知道任、蔣兩家的恩怨。若任凌生真是將門虎子、后生可畏,能被你嚇得當街哇哇大哭?
蔣錦宗似是沒看到眾人的臉色,依舊笑道,“周將軍若不信,到時一看便知。”
右威衛大將軍趙晉明乃是平西侯的舊部,平西侯與任安寒相交多年,他自然是站在任家一邊的,的了機會當然不會不扎蔣錦宗幾句,“托蔣將軍的福,凌生才能入了萬歲的眼,派兩位皇子前去觀禮。”
提起這個,蔣錦宗覺得十分堵心,笑容也有些掛不住了。左威衛大將軍王章山替他解圍道,“某聽說平西侯時常入宮教兩位皇子騎射,兩位皇子天資過人,得平西侯手把手地教,定能一日千里。”
話題轉到皇子身上,幾位將軍之間沒了沖突,氣氛又緩和下來,不過眾人都小心翼翼地回避著一個話題——萬歲召他們入京的目的——削減京畿外禁軍的兵權。四人都不愿被削權,但誰也不想領頭與萬歲對著干,更不愿讓萬歲以為他們四人串謀。他們急切地想探知萬歲的打算,兩位皇子到姜家觀禮是的言行,是察知天家意圖的好辦法,這才是他們一定要前往的原因。
想去姜家觀禮的人很多,拿到請帖的認真籌備,沒拿到請帖的人想方設法也要擠進去。急如熱鍋上的螞蟻的安云昌乘著一乘不起眼的小轎進入柿豐巷,聽著喧鬧車馬聲,輕輕挑開轎窗一角往外瞧了一眼,只覺得心驚肉跳,立刻小聲吩咐道,“走后街。”
轎子繞到后街,發現姜家后門也停著不少車馬。安云昌只得命轎夫繞了一大圈,才繞到孟家清凈的后門口,派人敲門傳話。
許久之后,孟家的后門才打開,安云昌乘坐的小轎子直接被抬了進去。他剛入孟家,消息便送到了姜二爺跟前。姜二爺挑挑眉,冷笑道,“看著形勢不好,孟回舟龜縮在府中想獨善其身,安云昌豈會讓他如意,且等著看吧,要開始狗咬狗了。”
姜猴兒嘿嘿笑了幾聲,又道,“二爺,孟雅嬌回城了,半個時辰前從柿豐巷正門回孟家。”
姜二爺點頭,“將這個消息告訴老夫人,讓她提防著。”
姜家此時有多熱鬧,孟家就有多糟心。因黎炎光一案丟了大理寺評事的差事后,孟二四處走動,發現康安城中衙門遍地,卻無他的容身之處。被降為刑部郎中的孟回舟雖然逃過一劫,但插手了這件案子的刑部侍郎安云昌卻未能全身而退,被降為刑部郎中。
最讓安云昌著急上火的還不是這個,他今日火急火燎來尋孟回舟,是因為姜凌身邊那個臉上帶疤的老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