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醒來就一個感覺,后腦勺疼,疼的要命,不過偏了偏脖子,牽扯到后腦勺,疼得她眼淚流出來。
“別動,腦瓜子傷了,動不得。”
被人勸阻,青云不動了,睜開眼,面前一老頭正伸手過來按住她的頭,絮絮叨叨個不停,好像跟她很熟的樣子。
“不要動了啊,萬一又出血了,沒有十天半個月好不了,眼下這情況……沒有藥給你吃。”
老頭長嘆口氣,沒說的是,有銀子買不到藥。這小子還能僥幸有條命,已是祖上燒高香了。
逃荒路上最缺什么?
缺水!
缺糧!
缺藥!
也是這小子命大,被人開了后腦瓢,那血流了一地。沒吃藥還燒了兩天,以為挺不過去,昨晚后半夜更是連氣絲都沒有了,都以為死了。
這一路死的人太多了,大家早就麻木了,看見死了人,目光輕飄飄掃過,心里一點感觸都沒有,誰知道下一個是不是自己。
沒想到天一亮,這小子活過來了。
老頭說了什么,青云那是一點沒聽到。此刻,她因為太過震驚,以至于臉上都沒有表情,給人感覺木木的,周圍人都是這種麻木的表情,倒也不顯得她另類。
目光從老頭亂糟糟又油膩的頭上,還能看出他梳著復古的發髻。一身臟兮兮,看不出布料的長袍,上面不知道沾了什么,東一塊白,西一塊紅,難看的很。蹬著一雙不合腳的布鞋,鞋底磨穿露出幾個腳趾頭在外。
光從這身形頭看,不是現代人。
不要說什么演戲,走錯片場的鬼話。
她是在村外那條河邊巡視,被人推下河的……
青云非常確定及肯定,她穿越了。就是不知道是身穿,還是重生在別人身上。
初來乍到,秉著少說少錯的原則,能不開口盡量不開口。要是身穿,萬事好商量,萬一重生在別人身上……
沒見老頭跟她很熟嗎?萬一穿幫了怎么辦?
頭不能動,青云轉了轉眼,打量四周。
這個地方,看著很像她們村后山半腰上,荒廢了幾十年,沒人祭拜的山廟。
殘垣斷壁,四處漏風,抬眼一片蔚藍天空,遠眺連綿起伏的山脈。
還剩下半個屋頂遮擋的大堂,擠滿了人,男女老少都有,要么面無表情,或是神色麻木。從他們的臉上眼里,看不到一絲絲對生活的憧憬跟希望。
青云頓時生起不妙之感,她不想剛活過來,立馬又要去閻王殿報道。
她穿到什么鬼地方來了?
情況非常糟糕!
“別看了,都兩天了,你那兩個護衛要能回來早回來了,到現在連個影子都沒有,兇多吉少。還是為你自己打算吧!”
老頭見青云望著門外,以為他在等那兩個護衛回來。
護衛?
青云眨眨眼,她還有兩個護衛,可見她不是身穿,重生到別人身上了。
連護衛都有,原主身份不簡單。可惜她沒有原主的記憶。雖然老頭子說話不好聽,青云卻放心了。
為啥?
因為老頭不是原主的長輩,他剛才的話里已透露了出來。
在老頭說話的功夫,青云仔細觀察過,除了老頭跟她比較熟一點,周圍全是陌生人,對周圍的一切漠不關心。
也就是說原主除了她帶來的護衛,身邊沒有其他親人在。現在連護衛人也不見了,倒是方便了青云,不用戰戰兢兢應付其他人了。
難得身邊有個熟人在,還不用擔心掉馬甲,青云有心跟他打聽打聽情況。
“大爺,這是到哪了?”估計有幾天沒開口了,聲音暗啞暗啞的,還有些沙沙的,不好聽不說,還拉得嗓子疼。
青云抿了抿嘴,估計原主幾天沒喝水了,嘴唇干裂,一開口嘴皮子爆裂,泌出絲絲血珠來,然后又被她抿回嘴里。
她特意瞧過了,大家的情況跟她差不多,嘴巴又干又裂,分明好幾天沒喝過水。
換句話說,大家都沒水了,有那機靈的,私下偷偷藏了點水,也是救命的,自己都舍不得喝,實在渴得受不住,才偷偷抿一抿,沾濕下嘴皮子。
誰會拿出來給別人喝,又不是腦袋被驢踢了。
青云環視一圈,半塌的廟宇大堂擠滿了人,愣是找不出一個稍微干凈整齊的,全是臟兮兮油膩膩,蓬頭污面,看不出人樣的人。
這群人,左看右看,有點像電視里演的逃難啊!
說實話,青云有點慌了!
她是兩眼抹黑,什么情況不知道,連原主的名字都不知道,更別說從哪來到哪去,家里還有沒有親人?
“翻過這片山林,到隆慶的地界。到了隆慶,人要少很多。”
看看廟里的這些人,又累又餓又渴,誰還能堅持走下去?
人心這東西,真經不起考驗,再走下去,只怕真會發生易子而食的事。
隆慶就是他們的活路。
“頭些年,隆慶還是個不錯的地方,民風淳樸,土地肥沃,鄉民的日子還算不錯。自打前任知府來了后,搜刮的太厲害,下面的人有樣學樣,弄得整個隆慶怨聲載道,民不聊生……不過短短兩年,又加上洪澇災害,如今的隆慶還不如咱們那地。”
老頭子嘆息,要不是今年大旱,周邊幾個省城接連干旱,連石豐府都受到了影響,他一孤寡老頭,何至于背井離鄉,千里迢迢,到異鄉討生活。
青云聽完之后,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還真是逃荒!
難怪這么狼狽落魄!
原主一個從小嬌生慣養,嬌滴滴的小姑娘,突然遭逢大難,身邊又沒有親人,現在更是連保護她的護衛也不見了。
身處一群冷漠,饑荒的難民中,還受了致命傷,又累又餓又困又渴,天天擔驚受怕,自己嚇自己,把自己嚇死了。
原主家里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變故,讓一個小姑娘獨自上路,萬一途中有個什么意外,連個收尸的人都沒有。
青云打定主意,這一路逃荒,她就跟著老頭子。
從她睜眼到現在,認識的只有老頭子,也只有老頭子關心過她幾句,其他人怎么樣她不知道,至少她沒看出老頭子對她有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