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臉貼近來人胸膛,傳入耳中的男音,似曾耳聞,蕭立一邊表示歉意,一邊重新站好抬頭去望。
然只一眼,便迅速埋頭慌張欲走。
“明明身負重傷,怎還如此行色匆忙?”來人抓住蕭立一只手腕,不放他離開。
“看兄臺你好生面熟,我二人可曾見過?”
聽得那人果然開口疑問,蕭立心虛別過臉,一時不知當如何回復。
或許該怪他自己時運不濟?在行水宮、三皇子臥房里,竟也能遇見趙拓?
“在下面相平平、神似眾人,仁兄你覺得面熟不足為奇。”咬牙切齒蹦出一句話,蕭立掰開趙拓,不作停留,仍舊去尋高南。
看他背影蹣跚漸行漸遠,趙拓莫名其妙,嘀咕幾聲走進屋內。
“師父,早。”
宋凜并不回應。
趙拓不以為意地扭扭脖子,咔嚓一響后盤腿坐到宋凜跟前:“師父,您這行水宮的瓷枕著實太硬,頎長半點也睡不踏實。”
打個哈欠,趙拓心下決意,待得下次夜宿于此,定要將自己府上的軟枕一并帶來。
“何事?”
不理會趙拓的牢騷抱怨,宋凜開門見山問他來意。
這人恬不知羞非宿于此不可,自不能只是為了體驗一番宮中床榻是何滋味。
宋凜目光落入趙拓眼中,欲一探究竟。
哪怕他有絲毫閃躲之意,宋凜也必再多幾分防備。
然趙拓只一副眸中氤氳,睡眼惺忪的模樣,并無偽裝,宋凜無可辨別,只好等他自己開口說明。
再打一個哈欠,趙拓抬手覆在臉上,手指揩去眼角的淚珠,后連眨數眼才道:“頎長昨夜忘了同您稟明一事,今晨夢中驚醒忽又記起,所以早早過來相告。
家父昨日同頎長講明程將軍兵有異動一事之時,還曾提及,皇上的態度似乎有些反常。
頎長不敢妄揣圣意,但他老人家,聽完左相大人的稟奏之后,竟毫不吃驚,甚至一絲慍怒之色都未呈現……”
“汝所言之意,程將軍如狼似虎,野心勃勃,皇上其實了若指掌?”
這倒出乎宋凜意料,如果皇帝宋禎明知程振有意謀反,當不會無動于衷、放任自流才對。
一來,四平皇宋禎,雖然也曾賢明仁義、備受百姓愛戴尊崇,可他尚未大度到樂意將自己的皇位拱手讓人的地步,否則也不會至今仍不立儲,即便荒朝廢政,也無意禪位讓權。
二來,宋禎明知實情,卻不動壓粉碎程振計劃,必是心有顧忌,故而不敢輕舉妄動。
宋禎的難言之隱,宋凜無從猜想。
他從來不與宋禎親近,對他所思所慮素不在意,哪怕宋禎立即頒布圣旨,說要傳位程振,他亦不會存半點異議。
之所以苦惱如何鎮壓程振叛軍,不讓其野心得逞,不過宋凜母妃袁夢,讓他必誓死效忠大皇子宋澄,以報薨皇后周未央生前所與眾恩罷了。
而宋澄的畢生之愿,便是得以即帝登基。
若皇位落于程振,或者二皇子宋致任一人之手,宋澄都必含恨而終。
那便有違袁夢初心,宋凜絕不能坐視不理。
“不無可能,不過師父,您說,皇上他老人家,會不會有甚么把柄被程將軍抓在手里?所以才不加阻止?”
“若皇上果有失德不仁之舉,程振大可將其公之于眾,屆時朝臣不堪眾壓,自會強逼禪權,他又何需大動干戈,舉兵篡位。”
當然,如以禪位之形讓權,那程振恐就難堪大任,不足為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