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雯若正思量忖度間,忽聞亭外傳來聲響,抬頭去望,便見自己心心念念之人疾步走近,身旁跟著一身紅袍紅衫的新郎支轉燭。
二人齊齊同他們逐一行禮。
略過趙拓白水,蕭遠目光落向宋雯若,回想今晨之景,面上不由多出幾分尷尬。
與其四目相對,蕭遠更覺窘迫難堪,只得趕忙轉移視線,無聲退至亭階一側站好。
支轉燭則按蕭遠吩咐,默默站去圓臺正中等待。
他懷抱佩劍,神色呆滯,若有所思。
“樂起,請新娘!”蕭遠清清嗓子,高聲莊重宣道。
聽他一聲高呼,白水驚神一望,戳戳宋雯若后頸打趣:“他就是那個,即便你滿身臟污也不嫌不棄,仍舊背你趕路;即便你佯作夜迷之癥,以頑石痛擊其面,仍舊溫柔待你、百般照顧的蕭大公子?”
宋雯若面上閃過羞赧,嗔怪白水“你便安靜看看,又拿出來說什么!”
不只一次同白水述過當年經歷,然她親眼見他,倒是頭一回。
既怕白水不能同她一般滿意,又怕二人所感略同,萬一白水移情別戀,該當何如。
到底是發小體己,單看一眼宋雯若面上表情,白水便知她心中所想,趕忙寬慰:“著實風度翩翩,一表人才,不過,本郡主不好這口,橫豎只愛然哥哥一人!”
說話之時,白水一直望著宋凜側鬢,深情脈脈,溫柔繾綣。
宋雯若見狀,這才一展愁眉,默默凝視蕭遠舉動,再不多言語。
趙拓則側歪過身子掩嘴疑問:“師父,支侍衛同這蕭司儀,可有過節?”
昨日雖同蕭遠打過照面,但趙拓只聽蕭遠自稱“蕭某”,并不知其全名,更不知他身份來歷,又見蕭遠當下扮相,便簡略呼為“蕭司儀”。
宋凜對趙拓如何稱呼蕭遠并不在意,然他口中“可有過節”幾字,倒勾起幾分興趣:“何出此言?”
“頎長對他二人都不甚了解,不過方才見他們一道出現,雖是并肩而行,卻冷漠疏離,尤其,這大喜之日,支侍衛仍舊劍不離身,想來必有防備……”
宋凜順趙拓所言,望向佇立圓臺、神情不見絲毫放松的支轉燭,眸色一沉,心中暗忖:莫非此人有所覺察?
不待深思,耳邊忽起一陣更比一陣激昂緊湊的咚鏘之音,擾得他無心細想。
過不幾息,便見新娘楊柳在蕭立高南一左一右的攙扶之下,終于沿著氈毯紅路緩緩而來。
幾人身后還跟著四名宮人,各都彎腰曲背、小心翼翼。
前面兩人各持弓、箭,后兩人則托杯盤酒。
燈燭紅光之下,高南眼中噙淚,一邊走一邊捏著衣袖擦拭。
蕭立見他模樣夸張,忍不住輕聲詢問:“高南,你哭甚么,楊柳出嫁,又非發喪,且與你不沾半點親故,你何需這般感傷?
莫非,你其實屬意楊柳,所以見她嫁人心中悲苦?”
蕭立說著說著變成打趣,卻惹得高南一陣驚慌,擺手趕忙解釋:“立公子您瞎……您莫拿奴才玩笑!”
說完吸吸鼻子,更緊地扶好楊柳才又補充:“奴才一介閹人,哪里還有資格提甚么中意不中意,奴才哭,是喜極而泣,為楊姑娘能嫁得良人而高興歡喜!”
“你怎么就知道轉燭兄是良人?”蕭立趁勢問出心中疑問。
雖對支轉燭印象尚佳,但畢竟只有過數面之緣,并不知其根底,所以促成他與楊柳婚事,其實尚有余憂,萬一……
“自是因為……”高南張口欲答,但腦中思索半晌,卻發現答無可答,之所以有此感想,不過看支轉燭生得面善俊朗,雖有幾分不羈,卻更顯恣意瀟灑,故而心存好感。
“立公子不必擔心,越公子,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