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齊齊飛來的八根銀針已經逼近趙拓,且剩下不過一尺之距,他本人卻沒有任何察覺,宋凜不由得雙目微怔,心中頓時萬念俱發。
僅僅一瞬之間,他便做好了各番得失衡量。
眼下,只要超越程勁他們一組,那此次冰嬉大賽,他們這組奪冠為魁,便毫無懸念。
但……若此刻,趙拓被蔣夫潤擲來的銀針擊中,即會三敗俱傷,被別組坐收漁利。
這等愚蠢之舉,又豈是他堂堂四平皇朝三皇子能為之事,況且,他若敗陣,便得聽從四平皇安排,迎娶親王白書之女。
昨日朝上,四平皇宋禎一時興起便提出了要舉辦這場冰嬉大賽,且承諾,奪得魁首之組的各位公子都可加官進爵,或者賞金封地。
眾臣雖都覺行事太過草率,卻無一人敢提出異議,尤其左右相國幾人,都默不作聲,也就更加無人反對。
大賽之事便迅速確定下來。
然退朝之后,宋禎卻親自去了行水宮尋得宋凜,言他已及冠數年,再不耽兒女私情,也該當婚娶。
宋凜斷然不肯,長跪于地,求宋禎收回成命。
但皇帝一言九鼎,金口已開,又豈有回收之理。
見他態度堅決,方選了個折中之法,若他能于冰嬉之賽中奪冠,作為獎賞,便可免了他與白水結親之事,否則……
當時,包括方才,宋凜都未曾想過自己會敗,以他的身手,要贏得比賽,簡直易如反掌。
所以當宋禎提出條件,他毫不遲疑就答應下來,也并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可……
他不由得心中一凜:切不能讓這趙氏公子,誤人終身!
宮內幾乎人盡皆知,那白水郡主心系于他,且這些年來,時時糾纏,無休無止。
哪怕他隨手編制的一破紙燈籠,她也要求了過去,并且奉為珍寶,旁人摸不得,說不得,哪怕沐浴更衣,也要懸在近旁。
且為了與他共結連理,已過桃李之年,卻仍未結親。
每當其父白書要為她張羅婚事,她都以死相逼,并揚言“女兒這一世,非然哥哥不嫁!爹爹若想女兒就死,那女兒自當從命!”
如此鬧了幾回,白親王也未肯罷休。
直到那白水郡主果真拿了匕首往自己脖子上劃,且開出一道口來,血流了斗之十一,方把其父震住,再不敢提與旁人婚嫁之事。
然此后,那白親王便時常糾纏起了四平皇帝并太皇太后,央著他們為自家女兒與三皇子指婚。
白水對宋凜之情,實可謂一心一意,毫不摻假。
但即便她癡情如此,甚至到了一意孤行、冥頑不化的境地,也依舊融化不了宋凜心中寒冰。
世人都道,這三皇子冷若冰霜,麻木不仁,對一個姑娘也這般狠心無情,便是收作側妃,又何嘗不可,竟始終不知變通,屢屢回絕。
有道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無怪乎同樣身為皇子,卻只能做大皇子宋澄手下走狗,這般不得人心了。
此種流言蜚語,宋凜多少也有耳聞,但他全然不理,依舊堅持本我。
于他而言,僅有五字回與白水——吾非汝良人。
此話,他亦曾同白水坦言說過。
可她似乎并不能解其深意,又或者,即便無果,也要奮不顧身?
宋凜無暇再想,只定神而視,意欲將那八根銀針全數擋下。
奈何劍不在手,僅以繩擊,他亦沒有十全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