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公公,主子差我來問,你們可采買好了?”
來人好奇,目光一直落在高南袖口,似乎想透過麻灰的衣料看出些名堂。
高南回頭瞥一眼散落在各道各口各店、或奔或走忙碌的劉全幾人,捏一顆被隨行送貨入宮的店家店員捧在身前的喜糖,塞進嘴里,嚼巴兩下點點頭,雖是民間上不得臺面的玩意兒,偶爾嘗嘗,倒也不賴。
再掰下一串荔枝遞給來人,“急不得,畢竟是楊姑娘大喜之宴,多些準備總是好的。”
“可……”來人反駁:“主子有命,多耽擱哪怕一會兒,不好交差啊!”
見人握著荔枝無意進食,高南二話不說收回來:“腦子是個好東西,可惜你只拿來做了擺設!主子催咱家回宮,可有說明緣由?”
來人一愣,左右晃晃腦袋:“未曾……”
高南又問:“那你猜來試試。”
支支吾吾,那人偏頭思考一陣,仍舊搖頭,表示無從猜測。
“命咱家速回,自有急事待做,但派了你來催,卻不講明緣由,即是說,其中因由,已為咱家悉知,故才不再多言。
而眼下,宮中亟待解決之事,僅有喜宴一樁罷了。
如此重舉,豈能隨意敷衍?晚回宮一陣同搞砸禮事,孰輕孰重?”
話畢高南伸手指指肩挑兩頭乳豬、身后還跟有或端或抬一群人的侍衛庚年,“若你實在心慌著急,便去幫忙,待人齊全,自當速回。”
那人左右瞥瞥,面上閃過為難,似乎對周著不斷增多的民眾存有畏懼,也或輕視,所以不愿被人目光異樣嘲笑。
舔舔唇瓣,那人換上一臉討好:“一切全憑南公公安排。”說完哈腰點頭又補充:“不過,婚禮大事,素來不能兒戲,辦得這般倉促,莫非另有隱情?”
聽其“另有隱情”幾字出口,高南目光一亮,瞇縫起眼睛覷這名叫張一浩之人——入宮三年,平素負責修剪宮內各樣花草樹木,得閑的空當,也干些跑腿傳話的差使,貌不出眾,默默無聞。
但立公子說過,越易被忽視低估之人,越易為間。
這張一浩,獐頭鼠目,眼神飄忽不定,對咱家多番打量不說,還能察覺婚宴不過一個由頭,其實另有隱情,難道……?!
高南心中驚呼一聲,暗嘆蕭立所謀精妙,果有魚兒前來咬鉤。
尷尬輕笑兩聲,高南拿話搪塞:“是否有隱情,咱家不知,也無權多管多問,主子如何吩咐,咱們做奴才的,照做便好!”
張一浩了然會意,連聲應和,認錯態度良好:“公公說得是,奴才僭越唐突,該打。”
說罷就去拉高南一直攏在袖中的手,拉出來扇自己嘴巴子,表示不該多問的,日后再不胡亂打聽。
高南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一跳,袖中攏藏之物險些滑落,連忙收回手,理正衣襟捂嘴咳嗽兩聲:“罷了,今兒是個喜慶的日子,咱家無意找人晦氣,唯愿大家一起,歡歡喜喜,吃酒談天,快活似仙。
至于你,下不為例!再同孔房耳一般,愛于背后論是非,必難輕饒,可聽得明白?”
張一浩意味深長看向高南,頷首應道:“謹遵公公教誨。”
話畢,其埋低的臉上,閃過一抹陰冷之笑。
高南順勢從懷中再拿出一張銀票遞過去:“以你之名,買份賀禮作贈,不必聲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