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宋雯若語中關切,宋澄爽朗笑道:“無礙無礙,這會兒正出得宮來,稍后便到。”
“看大哥哥你這般神色,當是就好的了,如此便好,如此便好。不過……大哥哥,三哥哥……何在?”
一番寒暄過后,宋雯若果然還是問起了宋凜的消息。
宋澄早就料到她會有此一問,于是不假思索地玩笑著回了句“昨日大捷夜歸,想必正高枕安睡的,今日冰嬉,恐不會來了。”
聽他如此說,宋雯若眼中果有一抹失落閃過,那模樣甚是楚楚可憐。
宋澄嘴角微揚,一手撫上她的秀發,一手拉著她便要前走。
而宋雯若失落之余,又不免好奇宋澄口中所言“大捷”是何深意,轉過身正欲細問,目光卻忽地落在仍舊埋頭跪地的蕭瀝瀝身上。
她心中一驚,徒生慚愧。
自語道:“竟是忘了,這姑娘身子骨極弱,雪地又涼,再跪下去,只怕壞了身子。”
話畢即趕忙彎腰拍了拍蕭瀝瀝的肩膀,扶著讓她起來說話。
蕭瀝瀝雖是慌張,卻也落落大方。
起了身再同宋澄欠了身子問安道:“民女蕭瀝瀝見過大皇子”。
說話之時,蕭瀝瀝仍舊頷首垂眸,不曾抬眼直視。
聽她語中輕柔,宋澄不自覺側目一望。
不曾想,入眼的竟是那樣一位淡雅如雪冷冽如風的女子。
只不過,這女子……
宋澄本想再說些什么,卻有些尷尬地“嗯”了一聲,便拉著宋雯若走了。
宋雯若回頭忘了蕭瀝瀝幾眼,想讓她一同前行,但宋澄人雖比較肥壯,卻健步如飛,宋雯若幾乎是被他拎去池心亭的。
支轉燭和尤果兒緊隨其后。
路過蕭瀝瀝時,支轉燭不著痕跡地瞥了她一眼。
蕭瀝瀝一個人落了單,一時間不知是該跟著過去,還是留在原地。
那些個王公貴族的公子也說笑著走開了。
畢竟是沒見過如此大的場面,蕭瀝瀝本能地有些畏懼。
遠遠地望著那早已經掛滿了紅燈籠,長紗幔、金碧輝煌的兩層觀景樓臺,以及樓外冰面上停放著的十幾輛顏色各一的冰床,看起來好不熱鬧,她下意識地想要靠近。
但這處地方,似乎不是她應該踏足之地,那冷清清凄靜靜的雪廂,方是歸宿。
她不禁想著,這會兒駱冰也該是醒了,只不知,楊柳是否已將那香囊交與她看,她可是連哭都沒了氣力……
駱冰那張面目全非的臉,宛如一道寬窄各三寸余許、方結了一點痂、卻再次被撕裂的傷口一般,刺痛著她的雙眼,單是想著,便忍不住鼻頭泛酸。
可她又仍舊想要去看眾人冰上戲耍……
各樣的情緒壓得她喘不過氣,她甚至覺得,自己單是站在此處,都是一種罪過。
瑣碎片斷的往事,一幕幕飛閃。
她又想起了蕭遠,想到了他數月之前同她說過的話,腦海中,那張笑臉一浮現,蕭瀝瀝的眼淚,瞬間有如決堤洪流奔涌而出。
她心中苦楚,雙腿乏力,再無法支撐地蹲下身去,扯著自己心口的衣裳,無聲地流淚、大口地呼吸……
“好……好姑娘……你這是……怎的了……”
當她哭得梨花帶雨,便是素未謀面之人,看她那般模樣,也聞者傷心,見者流淚的時候,一只略微冰涼的大手,突然撫上了她染霜帶雪的墨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