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立回過神來,卻不敢望向蕭遠,他雖抬了頭去看他,眼睛卻盯著他腦后的虛無,訥訥說道:“走吧,夜深了。”
邊說著便落筷起身。
蕭遠卻突然伸手環住蕭立,將頭埋在他的腰間,哽咽著聲音再次同他道歉。
“二哥……”同樣哽咽,“走吧。”
蕭立沒有掙開蕭遠,任由他抱著自己。
但他忍不住回想,已經多久沒有以“二哥”稱呼面前這個他一直以來最為敬愛的男子了?
他不記得,恍若那早已是上一輩子的事。
久到,他也快忘記,自己仍是個女子。
然而,這與自己同父異母的兄長,卻突然俯身吻了自己……
蕭立腦中一片空白。
他此時仿佛已經沒了思想,沒了意識,沒了感知。
更不知道應當如何面對、作何反應、有何情緒。
蕭遠一聲聲滿含歉疚自責懊悔恐懼的“對不起”更是讓他心亂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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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闌人靜,鴉雀無聲,蕭立雙目無神地躺在床上,望著白色的幔帳發呆。
慘淡泛白的月光透過明瓦落在了房屋中央紅木桌上正散著熏香的小銅爐身上。
本該靜好的時光,卻被室內充斥的那抹經沈玉特意命人移來的濃郁的梔子氣味,不斷地干擾著思緒。
他胸中煩悶,已過亥時,卻仍難成寐。
再又靜靜躺了一會兒后,因實在受不住困擾,他索性不再放空,直接掀開被子起身穿好衣服就拿了長矛出門。
既然想不出任何結果,那便直接找了蕭遠問求答案,或者,讓自己沒有多想的余力。
就著稀星明月,沿著客廂長廊,蕭立獨自出了沈府特意為待客所建的“金福來”別院。
他并未去尋蕭遠,半途改變主意,決定先將沈以男的賬本盜來細看解決了此事再說。
畢竟眼下,他們除了弄明“食髓”一事,更重要的,是要找出被流寇毛彬弄丟的那份不知遺落何處的信物。
若因為出了一點意外,他就精神萎靡、胡思亂想,最終停滯不前,那他又有何顏面去見蕭平兒……
想到蕭平兒,蕭立頓時涌出無限勇氣,仿佛所有干擾自己思緒的旁雜之事,都不過在庸人自擾。
所以他選擇了忘記,當做一切都不曾發生的樣子。
憑著白日被守門小廝領著去過一次的記憶,沈府雖然宅寬地廣,且布局復雜,各路交錯,但那間獨屬于沈以男的書房還是被蕭立迅速找到,可說未費吹灰之力。
飛檐走壁,一路通行無阻。
守值巡夜的家仆各都困倦不已,提著燈籠身形趔趄地緩緩穿過各條小路。
蕭立心中大喜,此等毫不嚴密的戒備,正適于他這等身手平凡的人動手探物。
否則他還真不敢輕舉妄動。
然而,當他到得書房附近,方跳下廊頂躡手躡腳要往那門口走的時候,卻迎面遇著了兩名再次前來巡視的家仆。
那兩人因為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重復同樣的巡夜內容,連路線也都一樣,卻從來沒有巡出過任何名堂,所以有些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