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立抱拳頷首,卻無惶恐,“此案頗為復雜,還望大人您耐心聽草民一一梳理。”
他剛說完,呂敢即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讓他趕緊切入正題,廢話少說。
蕭立汗顏,他尚未真正開口,何來廢話。
但他無意頂撞,只微頓幾息過后,便正色開始說明。
“首先,若逐個來看,這城中之案,可概分為三起。
從案發時間的先后順序來講,大家可能會覺得,第一起是正月十五日晚發生于城北破廟的,趙家小姐與其于姓情郎雙雙死于廟中之事。
那之后,每隔一定時日,就有人同樣以被開顱取髓的死法喪命,一共五人被害,吾兄亦是其中之一。
而這,便是令城中百姓個個聞風喪膽、緘口不提的‘厲鬼食髓’案。
第二起,即三月初六日夜里發生的,城中大戶沈以男四老爺的長兄沈以軒,于妓院暴斃身亡一事。
沈大老爺于是夜丑時到寅時之間,死于大量飲酒之后再喝下濃茶而致腎經受損、臟心過負之故。
此案看似其無知愚昧、天命該絕,但其實另有緣故,且與第三大案,也就是促使欽差大人您奉命來此的根本緣由之間不無關聯。
再看第三起,城中迷料泛濫,百姓慘遭荼毒,城主知府盡都牽扯在內。
官商勾結,倒行逆施、魚肉百姓。
然究其禍首,又可為食髓之案作解……”
蕭立言之未盡,呂敢忽地出聲打斷:“照你的說法,這幾件事情,竟互有關聯,甚至可合而為一不成?!”
他對蕭立所講,三分懷疑,七分譏諷,認為他實在胡說八道,異想天開。
不光是他,連帶堂口的百姓,也覺其言太過玄乎,難以置信。
畢竟,食髓一事,乃鬼魅作祟;沈大老爺暴斃,則為其自作自受,怎能與城主知府扯上關系。
而且,其實直到今日為止,他們都未對迷魂香料一物有所認知。
只曉得最近數月以來,各都物欲急增,哪怕一口小酒,一盒點心,甚至一件玩物,都能讓人欲罷不能。
但誰也未曾想過,其后竟有陰謀。
故而一個個都目瞪口呆地將堂中蕭立直直望著,生怕錯漏任何字句。
面對眾人疑惑不解、將信將疑甚至覺得他在造謠生事的目光,蕭立絲毫不見慌張猶豫,只管繼續說明,以使真相大白于天下,警醒世人。
否則審與不審,都無區別,甚至不若直接將這些黑商佞臣全都問斬來得大快人心。
“回大人,正是如此。
大人您久在君側,衛護宮中安寧,想必對數月之前,蕪云城城主酋引上書朝庭懇求增收賦稅一事有過耳聞。
皇上覽閱奏折之時作何想法,草民不知,也不敢妄加揣度。
但,若要一言以蔽,那么此次大案,其實就起因于皇上所做的那個同意增稅的決定。”
提及皇帝,看呂敢面上神色更加難堪,隨時都要發作的模樣,蕭立卻變得更加從容。
他確實有些膽大包天,竟敢當著百姓、欽差甚至皇子的面,指責皇帝有過,如此妄為,哪怕再多幾個腦袋,也不夠用來處斬。
但他是已經“死”過一回的人,又有何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