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爹偏是不聽,還非同我講,我一個婦人,不懂朝堂大事,娶與不娶早已不是他個人說了能算的!
結果何如,成親當夜便大火燒成了灰燼,硬生生將好好一場紅事變白。
而今方不過三月,笙兒竟也被那掃把星克沒了……”
陳柳氏哭得涕淚泗流,話說得義憤填膺。
仿佛方才疼得死去活來險些命喪黃泉的人并不是她。
她現在只想趕緊將那并未寫明名姓、只以“愛妻”二字代指的牌位一腳踩爛。
若不是這短命女鬼,她兒子好好的,怎么就……
陳姝仍舊猶豫,她那未見過面的嫂嫂已經過了世,尸骨無存,到最后只能立個衣冠冢為祭,又家破人亡,本就可憐可嘆,再連牌位也被毀壞,她只怕將來橫遭報應。
“娘親,您就放過小嫂嫂罷!”蕭家小姐比陳姝小了數歲,她心中一直這般稱呼她,“兄長忽然離世,不好怪她!”
她想起前去京城陳府報喪的管家巴雊口中所說之言,長長嘆出一口氣“要怪的是那個將他推下水的人!”
經陳姝提醒,陳柳氏忽然想起來似的,忙不哭了,緊緊拽著陳姝的手,問:
“笙兒生前不曾得罪過誰,搬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更是安分守己,還不時地散發銀兩接濟窮苦百姓,究竟是誰那般恨他!”
陳姝搖頭:“我也不太明朗,毫無頭緒,兄長出事又在夜里,聽管家說,只知道那日他興匆匆出了府,還不讓人跟在后面……”
邊說著,她沖名喚巴雊的管家投去了確認的目光。
管家訥訥應是,再說了一遍:
“五日前,平日不怎么出府的老爺收到里正郭大人的邀請,讓他三月初五去吃自家孫兒的滿月酒。
老爺本是推脫不愿前往的,郭大人提前派人請了兩次都拒絕了。
最后還是他親自前來,說甚么‘陳爺您可是我們這蕭山鎮的大恩人,不僅時常開倉放糧接濟窮苦百姓,還自掏腰包重新修好了鎮東的送子觀音廟。
鎮上的住戶盡都感念您的恩德,郭某人亦是不勝感激。
此次我那孫兒滿月,誰都可以不去,但萬不能少了您,郭某人業已同犬子說定,還要請您為家孫取個好名……’
好一番懇請,老爺磨不過才終于答應下來。
初五出門之時,他還心情陰郁,然滿月酒吃了回來,老爺卻變得整個人都萬分亢奮。
問過陪著一同前去的蕭福發生了甚么好事,他只搖頭回答不知,我也沒太在意。
想著或許幾個月來,他因沒個說話人而心中苦悶,出府一趟見的人、說的話多了,所以好轉起來。
不曾料到,那日晚上,老爺竟一個人又出了府去,說‘今日心情大好,月色也大好,正適合出去漫步’。
還特別叮囑,任何人不可以跟著他。
大家見他那般亢奮,不好壞他興致,便都老實待在了府里。
可幾個時辰過后,當他回來,卻是被鎮中的更夫馬敏強同幾個附近的百姓用擔架抬著回來的。
那時候他已經斷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