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及蕭立早晚會有此問,宋凜雖些微難啟于齒,還是詳細講了來聽。
鮑文卿以右相張國遠舉薦之因,時常入宮為二皇子宋致唱曲解悶,聊以慰藉,以免宋致厭世輕生再尋短見。
究其煩愁之本,乃為側妃顧瑩麗非其心頭所愛,勉強娶了兩廂生怨,又長女顧淺喬天生癡傻,殘障不全等方方面面……
另宮內傳謠,推說顧淺喬障疾皆由二皇子終日酗酒所致,眾人或幸其災樂其禍,又或憐憫同情,每當宋致出現人前,總有低語嘲諷議論,令其苦不堪言,痛不欲生。
然背后真相卻鮮為人知。
之所以迎娶都統顧武次女顧瑩麗為側妃,其實另有原因。
堂堂都統之女,甘愿為“妾”,本就古怪蹊蹺,再結合宋淺喬先天不足來看,稍作思量,其實不難推敲。
顧氏一族,另有都統顧覃次子顧奕兮,亦患此疾,合族上下,世代為此所擾。
歸根結底,顧氏十八代先祖生于偏遠貧寒、閉塞御外之地,固步自封事小,卻以血脈純正為耀,罔顧綱常倫理,婚娶生育皆只在族內進行。
表兄妹結合尚算遠親,更有母子、手足打亂倫常,是故后代多疾多病,早夭狂癥者屢見不鮮,族人日益減少,及至生活無以為繼,后繼族長方才幡然醒悟,鼓勵男子出外求生婚娶,歷時百年見長,方才漸漸好轉。
然后世子孫,哪怕百般注意,仍不免累受其害,雖不至于人人生而癡傻,但十之其三,必有隱疾。
顧奕兮、宋淺喬便為那不幸之眾。
因此一由,顧武不僅對顧瑩麗嫁與宋致做妾毫不介意,反倒隨贈珍寶金銀、府邸莊園甚至兵力,旨在改善合族命運。
只要能夠完成祖上流傳而下的秘密使命,顧氏各代家主皆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對于顧武所備豐厚嫁妝,右相張國遠、淑妃張宣儀利欲熏心,哪怕暗中調查、了解過來龍去脈,深知其險,仍舊歡喜應下了宋致與顧瑩麗二人親事。
為妾而已,不足掛齒,將來再娶個顯赫世家嫡女為正室皇子妃便好,送到嘴邊的肥肉,不咬不嚼,豈不可惜?
而且,為使宋致能與“戰功卓著”、“深得民心”的大皇子宋澄抗衡,財力、兵力,都乃必需之物。
四平皇帝宋禎自然不知右相、淑妃背后所謀,也無心過問,不過淑妃要求,便爽快下詔賜了二人婚事……
張國遠深知宋致心中苦悶,雖不情愿,卻肯為了大義,百般隱忍,故才對宋致有求必應,照顧有加。
哪怕宋致提出要他卸其一只胳膊一條腿,他也樂意滿足,何況不過尋個玩伴這等小事,張國遠自然歡喜答應。
只不曾想,按宋致要求,千挑萬選尋出來作伴的鮑文卿,卻完全不受他控制……
鮑文卿雖是戲子,出身下賤卑微,卻仗著自己模樣周正姣好、世間少有,便心高氣傲。
為宋致唱過幾出戲,談過幾回心,看出其心中積聚已久的悲恨怒氣,即順勢慫恿,借機謀起了私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