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香囊,竟是新繡了“印澤”二字、可凝神靜氣的墨蘭花式檀木香囊。
足見其用心良苦。
“印澤”,便是前日,蕭瀝瀝方同駱冰定下的,她腹中孩兒的表字;墨蘭花,亦是駱冰獨愛之花,不為世俗、寂寞幽香、獨守高雅。
楊柳身心感念這三小姐的大德,不似她,只顧黯然神傷,竟從未想過作何補救,哪怕略盡綿力……
蕭瀝瀝雖已清醒,可身體仍舊乏力,幾乎整宿未合眼的她,想將楊柳從地上扶起來,不讓她跪自己,卻也力不從心。
若非蕭平兒上前幫忙,恐怕她自己亦要栽了跟頭。
“柳姐姐,快起來罷,我家小姐身子骨弱,瞅這模樣,當是一宿未眠,快別折騰她罷!
況且,小姐需得盡快出門,你這般跪著,她怎能安心……”
聽她如是說,楊柳方心懷歉疚地速速起身,拉著蕭瀝瀝的手再三言了謝。
蕭瀝瀝嘴角微揚,讓她去醫館的路上記得當心之后,便被蕭平兒扶著去了風花雪月堂。
堂中,一身紺青,只領口、袖口繡有一縷細絲金邊的蕭張氏端坐在上,甚至還涂了脂粉增加氣色,倒真不似昨日那般頹靡了,但她那雙眼中閃爍的,卻是一股子讓人發怵的涼寒之光。
見蕭瀝瀝進堂,她亦是冷冷淡淡,只道一句“平丫頭,去把小姐的衣裳換了,這般不倫不類,非白非紅,到底是婚嫁還是發喪?今日入宮,可都仔細著點兒!”
說完便頭也不抬地泯了一口茶喝。
又命丫鬟巧紅去換了盞熱的來,估摸著等蕭瀝瀝換好回來,她恰好可以喝完。
聽她喚名兒蕭瀝瀝方才發現,立在蕭張氏身邊的,竟不再是青織,而是這素日并不曾謀面的巧紅……
她不禁狐疑:青織丫頭去了何處?
然不待細想,她便被蕭平兒又拉回房去,換了身素凈得有幾分慘淡的翠綠色長裙,又披了身同樣顏色的繡花斗篷,加之她神色怏怏,看起來竟多了幾分老氣。
蕭平兒將她左瞧右看,總覺不妥,卻又沒了更好的主意。
蕭瀝瀝倒是無妨,反正不論甚么衣裳,她穿上身都覺一樣。
但這副裝扮,蕭張氏自是更加不滿,她本想著讓再換一身,但蕭炎梟卻神色慍怒,催著趕緊出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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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炎梟夫婦同常伯和巧紅坐一輛馬車行在前方,蕭瀝瀝則同蕭平兒單乘一輛走在后邊兒。
趕車的馬夫輕車熟路,即便天色未亮,打個火把也很輕易就載著他們彎彎轉轉、迅速出了麓湖城去。
畢竟是小城,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馬車便被趕上了進京的官道。
聽著得得疾馳的蹄鐵聲聲聲入耳,便是時常出府的蕭平兒也忍不住掀開布簾向外展望。
就著微弱的火光,蕭平兒歡快的說道:“小姐……這官道上的雪,可比咱們蕭山鎮上的厚了幾分呢!”
雖是好奇,但蕭瀝瀝并未應聲去看,因她又犯了困,正閉著眼小憩。
見她不理會,蕭平兒絲毫不減興致地又問“小姐,咱們入宮,是要做甚吶?”
這也是蕭瀝瀝心中疑慮之處。
昨日蕭炎梟只說了讓她母女兩個隨他入宮,卻并未言明所為何事。
但她們母女,即便跟相國沾些親故,也是遠了輩分的旁親,若是相國要見他們,自然不會召進宮中。
她不禁思忖:那便是……宮內的某位權貴?
若是宮內,最大的可能便是相國的胞姐——四平皇帝身邊,繼七年前德容皇后薨逝之后,最受寵愛的淑妃娘娘張宣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