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南話音未落,宋凜即輕聲呢喃,眸光暗沉,瞳內那暈紫青之色,愈見冷冽。
散秩大臣蔣則昆,系四平皇帝和皇宮的警衛部隊侍衛處的官員之一,從二品,其子蔣夫潤好歹也是聞名京城的“飛刀訣”創式人,竟就那樣死了?
蕭遠不敢就信,瞠目結舌地望了高南半晌。
但見宋凜自問出那話之后,又不再吭聲,他不禁疑惑,莫不是他這主子,其實早有預料,而今不過做一番簡單的確認?
“三爺……那,蔣氏公子,可有甚么不對勁之處?”
宋凜沉聲一“嗯”,即免了高南的跪,并不打算罰他。
隨即寫好回信,并自己隨身之物一并交與蕭遠后,冷著聲音同他吩咐道:
“蕭遠,汝自將信呈于道術師尊,幫主那邊,待得事了,吾必親訪!去吧……”
“是,屬下領命!”
接過信物,蕭遠速速將其攏入袖中,即告了辭要離宮。
但方走兩步不過,他又猶豫轉身,望著宋凜數次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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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四平二十八年正月初二。
冷清清、戚寂寂地,大年初一便渾噩過了。
本該闔家團圓,熱鬧歡愉的日子,卻過得遠不如常。
蕭府中,除了蕭瀝瀝母女兩個,只一些同樣沒精打采的下人丫鬟。
盡皆懶散得不成樣子。
蕭炎梟今晨一早又被相國張國遠遣著人叫走了。
自冰嬉那日,張國遠同陳根兩個一起來過府上,議定一些事后,蕭炎梟幾乎日日外出,便就初一,也是在外過的。
莫說張羅貼門神、糊春聯、剪窗花、放鞭炮這些瑣事,哪怕除夕,亦無人守歲。
蕭瀝瀝因前些日子,不僅在德仁醫館中守了一夜,又更前一天也幾乎整宿未眠,這些天來,幾乎睡得天昏地暗。
連每日的飯食也顧不得吃,哪怕蕭平兒將備好的她最愛的淮山端至她的床前,她也不希得起身嘗上一口。
只偶爾餓極了轉醒過來,便迷糊著腦袋、耷拉著眼皮,甚至顧不得披身衣裳,就著冷炙隨意扒拉兩口,喝些水后,即又躺身回去繼續睡下。
直至今日辰時三刻,方才恢復如常。
清醒之后,她圓睜雙目靜躺于床,迷迷愣愣地望著頭頂的帳幔,回想一些事。
幕幕光景,既近乎昨日,又恍如前世,讓她神木愣吞,不知所以,不明其終。
約摸一炷香的功夫之后,她才終于掀了被子起身。
粗著嗓子一聲大喊,意欲喚來蕭平兒為她更衣洗漱,順便熱些飯菜,吃了再去醫館走上一遭。
彼時蕭平兒和楊柳正在隔壁的偏房縫剪著什么,聽蕭瀝瀝忽地猛聲高呼,驚顫之下,蕭平兒一不留神便剪掉了自己左手食指的半邊指甲,并一分指肉。
她瞬時痛呼出聲,卻又不敢大聲張揚,只得放下剪子,默默忍了痛尋來一塊紗布,胡亂包纏兩下,便匆匆出門去應。
房內木桌上,從她指尖滴落的血,已于綢中滲透開來。
看蕭平兒那副慌忙急切、絲毫顧不得自己的模樣,楊柳胸中不禁泛起一抹苦澀。
但她卻不舍得流淚心傷,一息不停地繼續縫起了衣裳,以免誤了時辰。
蕭平兒推開蕭瀝瀝的房門,見她已經起身,不由得喜笑顏開,腳上的步子都邁得大步了些。
又見她氣色大好,再不似先前那般病懨懨有氣無力,她更是心中歡愉,咧著嘴激動地連聲喚著蕭瀝瀝道:
“小姐小姐小姐!您可算是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