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此去,只怕與我再無相期……”
看著蕭進楊柳漸行漸遠,蕭瀝瀝唯有倚門而望,徒生悵然。
但她來不及過多感傷,便被蕭平兒并其他幾個不常相見的婆子丫鬟好一通妝拌,鳳冠霞帔上身之時,蕭瀝瀝不禁淚眼婆娑。
在蕭平兒神色哀婉的注視之下,蕭瀝瀝被那聒噪不停的媒婆蓋上了蓋頭,靜坐以待。
等了約摸半個時辰,方聽得府外鑼鼓喧天,吹奏不停。
陳笙騎白馬領長隊神色激動地來迎親,龍舞獅跳,好不熱鬧。
蕭遠故作匆匆趕回的模樣,同因接了稟報,早于府外候著的蕭炎梟問安請好。
看他出現,蕭炎梟又喜又氣,但礙于身旁熱鬧多人,不好發作。
尚有百步之距,陳笙即下馬步行。
見人到了,蕭炎梟便命蕭松蕭福放起鞭炮,又贈了紅封包,方領著長隊進入府中。
聽得鑼鼓聲離雪廂愈來愈近,蕭瀝瀝不由得更加緊張不安起來。
她心有畏懼,恐自己無法逃過此劫,當真入了陳家做妾。
然不待細想,她人便被扶著起身。
因那陳家公子,已來迎親叫門。
然她方踏出閨房不過數步,便天降鵝毛,簌簌猛落。
只被扶入轎中那么短短幾瞬的功夫,竟鋪了厚厚一層。
同時霜虐風饕,極難行人。
那些個丫鬟婆子,抬轎吹鎖之人,都被打得踉踉蹌蹌,走路不穩。
蕭炎梟年邁不濟,受不住這風霜重雪,便命了蕭遠替他送親。
一行長隊,即又吹吹打打,躥躥倒倒地回陳府而去。
陳府在京,山遙水遠,單是驅車趕馬,也需一個時辰左右方能到達。
而今隊長人多,且幾近徒步,他們入鎮迎親本就已比預計的時間晚到將近一個時辰,現又風雪大作,一眾人馬幾乎寸步難行。
方出得蕭山鎮,走上官道,便人困馬乏,鼓止鑼停。
蕭瀝瀝單是坐于轎中,都被顛得身心俱疲。
蕭遠四下一望,趁人不察之時,輕輕敲了敲蕭瀝瀝的轎緣,喚她道:
“三丫頭!三丫頭!”
聽得他喊,蕭瀝瀝才大喜過望地掀了蓋頭、布簾來望。
“二哥!”她語帶欣喜,但見蕭遠被風雪摧殘得不成樣子,又不禁羞慚難當,心疼不已。
蕭遠看她目含秋水,顧盼生波,尤其面上那抹愈漸濃郁的落寞之色,更顯哀婉凄涼,不由得心生憐愛。
遂伸手欲撫,卻于空僵停一瞬之后,又怔怔地收了回去。
蕭瀝瀝并不曾留意他手中的動作,只問他何時行動。
蕭遠愣了幾息方才回道:“不急,才上官道,再過半個時辰,便至午時,前方二里地處有一客棧,待得眾人饑寒交迫,入內求食之際行事即可!”
蕭瀝瀝會意點頭,因聽他說得成竹在胸,方放下心來。
停頓幾息,她又忽地問及蕭平兒所在。
自被蒙上蓋頭,她便一刻也不再聽得蕭平兒的聲音。
若在平日,她這丫鬟定然一刻不離,誓死相隨的,但今日,卻安靜得出奇。
聽蕭瀝瀝如此問,蕭遠也覺不可思議。
他四下一望,不見其影,因又恐她埋在了風雪地里,遂沿路折回去尋,但找了半里路下來,終是無有半點痕跡。
為之奈何,蕭遠只得再回至蕭瀝瀝轎旁,寬慰她道:
“那丫頭恐是不忍與你分離,正于府中尋了處偏僻無人之地偷偷抹淚,無需掛心,待這事了了,我自去將她接來見你!”
“如此……也好,她若在府,也可免了這場奔波勞累……”
蕭遠點頭,不再多言。
蕭瀝瀝卻呆呆地望著偶有霜雪飄進的側窗小口,久難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