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凝神細看,辨明那人相貌,蕭立頓時心道不妙,遂趕忙關緊房門,只當不曾見到一般,神色慌張地匆匆坐回榻上。
他竟是忘了,這行水宮,郡主白水,因身份特殊,可自由出入。
這本身無傷大雅,但麻煩的是,那白水郡主素來看他不慣,哪怕是三皇子傳的他入宮,甚至,他身為“男子”,她也對他充滿敵意。
只要看他與三皇子出現在一處,她便會大發雷霆。
而今,他竟然住進宮里,甚至可說,幾乎就宿于三皇子隔壁,這若被白水知曉……
蕭立不敢深想,腦中一片混亂,以至于坐立難安,徘徊不停。
不得不說,這三皇子宋凜簡直害人害己,讓他全無形象。
數月以來,一直遺世超然、平靜如水的他,還是第一次這般膽戰心驚,面色如土。
因又回想起之前冰嬉賽中,于池心亭初次見到白水的場景,蕭立不由得慚愧難當。
近來事多,他完全忘了,要為都統顧覃次子顧奕兮仿寫一紙,重制燈籠賠與白水一茬。
雖然,極有可能白水自己也早已忘了此事,即便真仿好了贈她,知是出自他手,她也未必能受,但……
顧奕兮那張爛漫天真、胸無城府的臉,浮現眼前,蕭立心想著,待手中的任務都了了,一定尋了他為自己的“言而無信”賠禮謝罪。
正出神之間,忽聽得敲門聲起,蕭立不由得心中一顫。
悄悄躲于門后,半晌才心虛輕緩地應下一個“進”字。
若來人真是白水,他便趁其推門之際,順勢逃出。
那人聞聲而入,卻不是白郡主,蕭立不禁長舒一氣,嗔怒來人道:
“蕭遠,你可是故意來的?!知道郡主視我為目釘肉刺,所以嚇我!”
因不能暴露身份,蕭立與蕭遠之間,早已直呼名姓,不再以兄妹相稱,哪怕無人之際,亦是如此。
“蕭無機,給你一個機會,好好說話!我蕭遠豈是那等會幸災樂禍之人!”
“對,你不是。”
蕭立橫他一眼,復將門關上往里。
蕭遠也不生氣,一支胳膊搭上蕭立的肩膀,揶揄他道:“你也無需煩惱,或許可以想成,你這絕色天姿,已經高達男女通殺之境,哪怕你身為男子,白郡主也要對你忌憚防備,以免你搶走……”
蕭遠后面“心愛之人”幾字,未能出口。
只因當下,蕭立之臉近在咫尺,又對他“深情”怒視,他不自覺意馬心猿,想入非非起來。
見他失神,蕭立掙開他的胳膊,前行幾步,雙手環胸,不悅地問他,所來何事。
蕭遠回神輕咳,又沉吟幾息,方正色同他說明。
“此次入蕪云城尋人,并非易事。”
“嗯。”
“除開線索稀少這一點,還需時刻防備。”
“防備?此話怎講?”
“細說不明,但三爺那邊,亦有擔心,況且,他的眼疾未好,本就該小心謹慎,加之事關重要……”
提及宋凜眼疾,蕭立忽然想起那日,他于行水宮外等候之時,在太皇太后她們出來之前,曾見到平安公主宋雯若面帶愁容,失魂落魄地出得宮來的樣子。
禮部侍郎之子趙拓緊隨其后,甚至不與他多言地去追那平安公主。
蕭立自是不明他二人之間,有甚關聯,但也不免心生疑竇,畢竟,他二人,都非與蕭立只是點頭之交,卻都那般神色異樣。
蕭立腦中,忽地閃過一種猜想——“莫非……三皇子的眼傷,其實并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