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凜抱著胳膊思考對策。
蕭立則前行幾步,同小廝們抱拳行禮:“幾位兄臺,沈四老爺不便會客,那可否讓我們見見玉小姐?”
幾個小廝面面相覷,沉默一息,為首的那人提高音量反問:“大小姐?!”
“正是,實不相瞞,我們幾人此次前來,是為取回林兄寄放在玉小姐這處的一樣東西……”
“大小姐不在府中,你說的那樣東西,我們都沒見過!”那人說著說著不耐煩起來,想也不想就說沒見過不知道敷衍他們。
蕭立自然不依:“我尚未講明是何物,兄臺怎就知道不曾見過,也罷,若連玉小姐也不愿相見,可否麻煩幾位,將金菊姑娘尋來,我們與她說幾句話便好。”
聽蕭立一讓再讓,最后只要求見個丫鬟,幾名小廝終于不好再拒絕。
為首的那個沖身邊比較瘦小年少的男娃模樣的人使了個眼色,那人便或走或跑地入了府去。
蕭立道謝一聲,后被蕭遠扶著坐到了石階旁等待。
宋凜并不同他們一道席地而坐,仍舊抱著胳膊立在馬旁想事。
不過幾息,那為首的小廝卻突然指著宋凜身邊的兩匹馬沖他吼將起來:“好哇!原來盜馬的人是你們幾個!”
他目露兇光,面帶鄙夷地啐一口唾沫,沖身后的幾個小廝擺擺手,示意他們將宋凜團團圍住。
“你們幾個膽子倒真是不小,偷馬偷到了我們沈四老爺的頭上!”
“看來倒是人模人樣,竟還干這等偷雞摸狗的丑事!”
“怪不得大小姐昨日要特地吩咐,再不見你們幾人!”
七八名小廝將人圍著,義憤填膺地數落。
你一言他一語,宋凜被攪得無心思考。
蕭立蕭遠也被圍了起來,卻不似宋凜那般被罵得狗血淋頭。
蕭立蕭遠都欲上前解圍,但一句“我們有將銀票放在一旁”尚未出口,蕭立便意識到,昨夜前來“買”馬之時,宋凜確實吩咐過讓放些銀票。
只不過當時他身無分文,所余的唯一一張一千兩早就給了宋凜保管,而且也覺得一千兩只買三匹稱不上多質優性良的馬太不劃算,所以打算騎回來之后再“完璧歸趙”,可……
蕭立心虛地望了望宋凜,正對上他微微騰升出一抹不悅的眼睛。
尷尬一笑,讓蕭遠不必再扶著自己,蕭立便虛弱著身子撥開擋在面前的幾人,走到那為首的越發趾高氣昂的小廝面前。
“這位兄臺,我們幾個并非盜馬之人,否則也不能這般大搖大擺地騎了過來停在你們面前不是。
昨日走得匆忙,沒來得及同沈老爺他們打聲招呼,是我們考慮不周,應當接受諸位的數落。
不如這樣,這馬,還是還給府上,我們另出一百兩,當作昨夜借貴府良馬一用的酬金,可好?”
聽他如此說,幾個小廝還沒來得及反應,蕭遠倒是先跳了起來:“一百兩?!我們不過騎了一日……這代價……”
蕭遠聲音漸漸轉小,最后變成嘟噥。
因回想起晨時蕭山鎮里的景象,蕭遠又忍不住咕囔了兩句:
“不知道是誰今天置辦行頭的時候,還在說所余銀錢已經不多了,這會怎的又這么大方……”
蕭立自然沒聽到他后面埋怨的幾句話,只不過看他臉上的表情也知道他在說什么。
莞爾一笑之后,他轉身面向宋凜,意在讓他拿一百兩銀子出來。
宋凜仍舊抱著手,不吭聲也不動作,只淡淡將他望著。
經過將近半日的奔波勞碌之后,他兩個之間的那種尷尬緩和了不少。
宋凜待蕭立其實一如既往,并沒有刻意避開他的目光不同他說話之類,只不過蕭立自意識到自己對宋凜的心意之后,變得多疑敏感。
因為他自己望向宋凜的次數多了,而宋凜并無特別的反應,所以他覺得是宋凜在有意回避。
但宋凜對蕭立的關心絲毫不見減少,扶他上馬是一樁,幫他換藥是一樁,開了的水囊先遞與他喝又是一樁……
等等等等,不勝枚舉。
知道宋凜還是他本來的樣子,蕭立也就不再別扭。
“三爺,一百兩而已,只當還了給他們。”蕭立湊近宋凜小聲同他解釋,“您可是忘了,在破廟,玉小姐給您送謄寫的賬本那日,那竹簍里不是有一百兩做酬的銀子嗎!
尋沈家三老爺來為我們重新作畫這事,無需過分憂心。
要找到他非一日可成之功,沿途處處都需要銀兩,沒有盤纏自然麻煩,無機豈能不知這個道理。
不過,欽差大人尚在這蕪云城內不是,咱們便尋他借來一些,回宮再還當也可行。”
蕭立說得云淡風輕,即便呂敢無銀可借,還有酋化李馬,再不濟,同沈家小姐開口借上一些也并非絕不可能。
當然,沈玉這塊兒,可能會有些麻煩。
但蕭立想著,只要略施小計,就不怕沈玉不肯幫忙。
畢竟那姑娘,想法甚是天真單純。
正打著如意小算盤,宋凜已經將銀票拿了出來。
為首的小廝兩眼放光,其他幾個倒并無太大反應。
反正這銀票無論如何也到不了他們手里,湊個熱鬧也就算了。
那人一把搶過蕭立準備遞過去的銀票,趕緊放入懷中,清清嗓子:“這一百兩,稍后我會親自交給管家,行吧,你們下不為例啊!
你,你,將這兩匹馬牽回馬廄去吧!麻利些,不然鄒管家出來看到,當心又被扣工錢!”
為首的漫不經心地隨意挑了兩個瘦弱點的將馬牽走,便領著其他幾個散開又去門邊站好。
方站定,金菊畏畏縮縮忐忐忑忑抱著宋凜的空桑佩劍出得府來。
下了臺階,蕭立被蕭遠攙著迎上去,宋凜隨后。
“金菊姑娘安好。”
蕭立同她拱手問候,蕭遠隨禮,宋凜沉聲不語,亦無動作。
金菊聲音怯懦:“幾位公子好。”看著宋凜冰冷深邃的目光,金菊緊了緊懷中的佩劍,忘記歸還。
“不知,幾位公子,喚奴婢來見,是有何事?”金菊平常都不愛說話,這會兒又沒有沈玉在一旁壯膽撐腰,她緊張得有些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