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設計誆騙李氏兄弟之后,蕭立蕭遠便片刻不停地沿著山路策馬離蕪云城而去。
一路上,他們耳邊,除了疾馳而過的呼嘯風聲,再聽不見別的響動。
蕭遠不時回頭查看蕭立的情況,怕他一個不注意就摔下馬背。
“你安心騎,我沒有事,快些趕路才好。”
感受到蕭遠回頭的動作,蕭立心不在焉出聲提醒。
蕭立明白,蕭遠畢竟自幼習武,他身上這傷傷得如何有多苦痛難熬,他全都理解知道,而且還是被宋凜親自打造的破軍矛所傷,哪怕臥床休養短時間內也不能好,何況他還如此奔波……
但痛歸痛,一天一夜熬下來,卻也不像一開始那樣稍微動動身子就疼得齜牙咧嘴了。
現在甚至不用繩子捆綁,蕭立也能安坐蕭遠馬后。
又疾馳一陣,蕭遠收回旁雜的心思,腦中回想起出城之前蕭立同他說的話,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自家主子會突然獨自離開,且一句解釋的話都未講明。
那句“妥善處理”,究竟是指的李氏兄弟,還是所有他們于蕪云城內需要解決的事情,無從得知。
不過經先前酒肆里的那一出戲,李馬李碩暫時應該不會再起懷疑。
雖然他們財大氣粗,但畢竟是兩千兩銀票,也夠心疼好一陣的。
然而解決了一大麻煩之后,蕭立卻絲毫也不見開心,甚至有些悶悶不樂。
他雙目無神地趴在蕭遠背上,望著身邊濃黑夜色中一瞬即過的叢叢黑影,若有所思。
蕭遠也不出聲打斷,只在馳上官道之后,停下來問了一句“回宮還是……”
聞言,蕭立沒有立刻做出回答,他也有些不敢確定。
眼下擺在他們面前的,有兩條路。
一是就著蕭遠拜托沈以軒夫人丁氏去求沈以男要來的家書、去那個遠在千里之外、名叫南郭的小城尋沈以民為他們重新繪圖。
蕭遠從丁氏口中得知,沈以民近期不會回來蕪云城,因沈以男暫無將家中發生的事情一一告知的打算。
所以,守株待兔實非明智之舉。
第二條路,則是想方設法接近千戶胡仁貴,查明他當初同酋取在沈氏訂購的大批量的硝石和硫磺有何去向。
是否真的落到了將軍程振手里,如果是,程振又將其用在了哪些地方,是否真有謀朝篡位的野心等等。
晃眼一看,似乎追查硝石硫磺一事,才更加緊急迫切,但蕭立心中,自宋凜獨自離開之后,便隱隱有些擔心。
而那份難以釋懷的不安之感,短短的幾個時辰之內,竟泛濫成災,衍變成了一股不可名狀的恐懼……
思索良久,蕭立終歸還是選擇去尋宋凜。
無疑,當下他們要做的事,該有的態度,并非優柔寡斷地去征求宋凜的建議,聽他安排指揮。
仿佛沒有宋凜他們便萬事難成的感覺。
但有過前幾次的經驗教訓之后,現在蕭立已經不敢再盲目自信。
夜郎自大,沒有好處,尤其現在事態嚴峻,他們更要小心謹慎。
以免一步走錯,滿盤皆輸的悲劇發生。
雖然他們并不知道宋凜的真正去向,但蕭立一一回想了宋凜走前,自己究竟都說過些甚么話,又做過些甚么事。
好一番功夫之后,才終于確認導致宋凜忽然變得異常沉默的原因,其實是那句“比如,給一份假的信物,或者,偽造一個假的身份……”
當然,單憑這一句話,并不能說明任何問題。
信物以及身份的真假,在找到切實的證據之前,誰也無法做最終確認。
而提及“假的”信物,蕭遠忽地回憶起一些事。
他若有所思地告訴蕭立,三月之前,也就是冰嬉那日,宋凜寫完欲讓他轉交道術的一封信后,曾命管事公公高南去宮中庫房尋一樣東西,打算讓他一并轉交道術。
但高南領著宮中的另幾個小太監去找了許久,也未在庫房看到那物的影子。
以為是自己記不真切核對儲物冊時,卻又見那冊子里明明白白地寫著“在庫”二字。
如此方知,他們所尋之物,其實被人盜了……
當時聽高南心虛害怕回稟,蕭遠就覺出事有怪異。
無法想象究竟是何人那般大膽,竟敢在三皇子寢宮行竊。
且不說三皇子武藝高強,又宮中守衛森嚴,行竊絕非易事,便就動那樣一份心思,也需要莫大的勇氣。
泛泛常人,豈敢造次。
可那一陣,他們因意外頻發、諸事繁雜,根本無暇顧及。
所以沒過多久,便忘在了腦后。
現在想來,那被盜之物,與毛彬所說信物之間,或者存有一定聯系也未可知。
這,只是一種猜測,并無確切依據。
但哪怕只是單純的思慮過甚,素來行事謹慎的宋凜也一定會先回宮、想辦法再做一番確認不可。
原域名已被污染,請記住新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