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次章光丘送高勝男去醫務室，兩人間產生了十分微妙的化學反應。
高勝男一忙起來就不吃飯，章光丘不像以前那樣只是嘴上勸勸，而是會直接去食堂給她打包一份飯，然后牛逼哄哄地扔她桌子上。
通常情況下，高勝男會嗔一句：“拿走，誰讓你打飯了，我不餓。”
章光丘也會禮尚往來：“愛吃不吃，不吃喂狗。”
范中進看著章光丘這段時間的表現，就有種被背叛的感覺。
他到現在還記得章光丘去年說過的話。
‘就算這世界上只剩你高勝男一個女的，我寧可選范中進都不選你！”
最后一節課下，教師辦公室門庭若市。
不少學生都準備了康乃馨想送給自己喜歡的老師。
章光丘收的花最多。
辦公室老師都眼紅的不行。
高勝男沒說話，但心里挺酸的。
就連劉碧桌子前都圍著幾個說貼己話的學生，只有她，桌子周圍空空如也，一個來找她的學生都沒有。
她是所有老師里起的最早的，睡的最晚的，吃的最少的，卻也是最不被學生喜歡的。
前兩天，她還在走廊上聽到幾個男學生狼嚎：“終于要畢業了，可算能脫離高勝男的魔爪了，萬歲！”
正在郁悶，她看見白羽喬在一位中年男子的陪同下進到辦公室，朝她走來。
高勝男心里樂開了花，迅速整理了一下襯衫領口，看向那位中年男子，彎身作勢要握手：“這位是羽喬爸爸吧……”
白景旭很自然地忽略掉高勝男向他伸出的手，先給白羽喬拉了把椅子，然后自己也坐下：“啊，高老師，今天來沒別的事，就是想趁離校前再了解一下羽喬的情況，之前家長會是她爺爺來的，我平時醫院太忙，脫不開身。”
高勝男有些尷尬地收回手，在襯衫上擦了擦，然后挺拘謹地坐下：“沒問題、沒問題……”
原來不是來看她的，只是想了解一下白羽喬的情況……
不過高勝男很快就調整好情緒，從抽屜里翻出白羽喬這半年所有模擬考的成績單：“羽喬爸爸您看，這是……”
中途有路過的老師認出白景旭，語氣挺激動的：“這不是白院長嘛？您能回國開醫院，可是我們京都百姓的福氣啊。”
白景旭端著表情，微微點頭示意，然后視線就重新落回白羽喬的成績單，看著名次那一欄，整整齊齊的一排‘1’，露出得體笑容，十分欣慰地拍了拍身旁白羽喬的肩膀。
就連前幾天最后一次模擬考，白羽喬的總分排名，在京都各高校間依然是第一名。
高勝男語氣也很驕傲：“羽喬，放假這幾天也不要放松，高考保持正常水準，這屆京都狀元，應該沒問題。”
高勝男手下出過幾次一中校狀元，但京都狀元，她還真沒有過。
從知道天才少女白羽喬會轉到1班的那天起，她就在等這一天，平時任何耽誤學習的事都舍不得讓白羽喬做。
白羽喬語氣昂揚：“放心好了。”
她對高勝男說的‘應該沒問題’中的‘應該’二字挺不滿意。
還用得著‘應該’嗎？
高勝男沒感受到這些，會心一笑，看向白景旭：“對了羽喬爸爸，高考都結束后，學校這邊想讓羽喬回來給高二學生們做一次演講，能聽京都狀元演講，對這幫馬上上高三的學生也是個很大的激勵……”
她才說到一半，白景旭直接抬斷：“不好意思高老師，喬喬高考后還要來我的醫院幫忙，好幾個病人指名道姓，就等著喬喬高考結束，想讓喬喬當他們的主治醫師。“
白景旭最不喜歡這些學校，知道他的喬喬優秀，就各種利用喬喬做免費宣傳。
其他學生學習好不好跟喬喬有什么關系，只會浪費她的時間。
白羽喬顯然也是這樣想的，沖爸爸微微一笑，感謝爸爸幫她擋掉了這個麻煩。
高勝男略有些失落地‘哦’一聲，不過她也能理解，畢竟白羽喬那么優秀。
她張了張口：“沒事，只是問問您，好了羽喬，跟你爸爸回去吧，準考證都拿好了。”
“好的老師。”
看著白羽喬離開的背影，高勝男心中思緒萬千。
這應該是她最后一次以班主任的身份跟白羽喬說話了，她還真有點舍不得，白羽喬可以算是她這么多年來，教過的最滿意的學生了。
但白羽喬對她顯然沒有這種情緒，挽著白景旭的胳膊，走得十分瀟灑，沒有一絲留戀。
章光丘搖搖頭：“小高，我覺得你這教育理念還是有問題，對學生來說，最重要的不僅僅是成績，素質方面也是你這個當老師的責任，你看她從進來到出去，傲得不行，眼睛都長頭頂上了，她成績那么好，聽說都不怎么給班上同學講題？以后出了社會，這種性格會對她的發展有阻礙的。”
說著，他拿起桌子上蘇也最后一次模擬考試的成績單。
數學150，語文60，英語60，理綜60……
比起上學期第一次摸底考，除了數學的飛躍提升，其他每科也都提升了整整20分！
章光丘十分滿意地繼續開口：“你看我們班蘇也，雖然偏科比較厲害，但她數學好，從來也不吝嗇教其他學生，我經常能看見她給學生講題。”
高勝男沒好氣地將白羽喬的成績單放回抽屜里：“算了吧，你要是能把蘇也看住了，讓她把給其他學生講題的時間都用在自己學習上，她成績早就比現在好了，學生最重要的就是學習，其他的等高考完上大學再培養，都來得及。”
章光丘爭不過她，無奈嘆一口氣，見其他老師也陸續離開了，想了想道：“不說這些了，反正今天也是你當她班主任的最后一天，餓不餓？我請你吃飯？”
高勝男側眸看他一眼，挺警惕地瞇起眸子。
章光丘笑：“慶祝慶祝，不管怎么說，咱倆又送走一屆學生。”
高勝男盯他半晌，有些耳熱地別開眼，很沒情趣地直接戳破他的小心思：“我跟你直說吧，你給我買飯，請我吃飯，都是無用功，別浪費時間了，我不可能看上你。”
章光丘聞言也不繞彎子了：“那你說什么是有用功？”
高勝男想了想，‘嗤’一聲：“想讓我看上你……就等你們班也出一個高考狀元的時候！”說罷，她又很大方地補了句：“別管是校狀元還是京都狀元，只要能出一個狀元”
蘇也進辦公室給章光丘送藥的時候，正好聽到這句話，她目光意味深長地掃一眼高勝男。
章光丘‘嘖’一聲：“小高你這么說可就沒勁了。”
說完，才看見進來的蘇也。
蘇也從來不喜歡分別前的婆婆媽媽，什么都沒說，直接將藥瓶放在章光丘辦公桌上：“使用說明一會兒發您微信上。”
章光丘握著藥瓶，盯著自己的學生滿眼喜歡，恨不得把她鑲進自己眼珠子里。
蘇也沒回看他，而是看向高勝男：“高老師，您剛剛的話能再說一遍嗎？”
“剛剛？”高勝男想起自己剛說了什么，感情上的玩笑有些不好意思在學生面前重復，但想到跟這些學生也都是最后一次見面，也就懶得掰扯，直接重復一遍。
她前一秒剛重復完，后一秒就聽章光丘微信‘叮’一聲。
蘇也對向章光丘：“高老師剛剛說的話我已經錄下來發給您了，您留著當證據吧，只要您的班上出一個高考狀元，她就……”
“你怎么……”高勝男噎了噎，最終，還是把剩下的話咽回去了。
因為存了也沒用，蝸牛班不可能出狀元！
出了個顧柒這樣的年級第三，已經是撞了天大的運氣。
章光丘只以為蘇也是在鼓勵他，他離退休還有十幾年呢，說不定就能出一個狀元：“好了，別操心老師了，放假這幾天好好放松一下，爭取高考考出更好的成績，咱們不需要跟別人比，跟你自己比，進步了就行。”
“說不定發揮超常，”蘇也抬手在他頭頂拍了拍，挺邪地勾了下唇：“走了，老師。”
章光丘本想笑罵她沒大沒小，可抬頭的瞬間，卻對上她一雙氣場極強的眸子，身子一頓。
他有些沒搞懂蘇也那個眼神是什么意思，那是一種很有自信，有很把握的眼神，仿佛高考對她來說，輕而易舉……
蘇也離開后，他目光落回蘇也的成績單上。
數學150，語文60，英語60，理綜60……
他視線略過數學，落在其他三門上。
過了一分鐘，他好似想到什么，突然有些急地從厚厚一摞資料里，翻出家長會給家長打印的成績曲線圖備份。
拿出蘇也那張。
他一眼掃過蘇也之前所有的成績。
全部40分……
全部41分……
后來全部50分……
全部55分……
然后就是最后這一次，全部60分……
章光丘突然茅塞頓開，捏著成績表的手不自覺一抖，一旁高勝男叫他他也沒有聽到，只覺得渾身血液逐漸沸騰……
這一猜測實在太過離譜，所以之前他壓根沒往這方面想過。
蘇也這家伙，不會是想考幾分，就能考幾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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