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舟的房間內。
王小丫斜靠在月光石照耀下的木床上,手中拿著一本紙質的書籍,長長的劉海給她的臉帶來一片陰影,遮住了她的眼睛。
聽到輕輕的敲門聲,王小丫連忙放下書,翻身下床,走到房間門前,將門打開,看到站在外邊的卿唯。
王小丫忍不住縮了縮脖子,臉上露出了怯怯的表情,低聲道:“卿、卿唯,前、前輩,您……”說著低下頭,沒了下文。
卿唯眼中閃過一瞬間的不耐,在玉劍閣見慣了自立自強、腰背筆直的姑娘,如今面對這種柔柔弱弱、怯懦不堪的姑娘,她自然不喜。
但她還是壓下了情緒,淡淡道:“主上有令,三日后到達云野城,這三日內你都可以靜心修煉,不必擔心被打擾。”
啟程之時告知何時停下休息,以便飛舟上的人可以安心修煉,不必擔心錯過停船的時間,這是大部分飛舟的行事風格。
所以,王小丫并未多想,只靦腆地笑了笑,軟聲道:“是,卿唯前輩,多謝卿唯前輩告知,晚輩定會努力修煉的。”
卿唯微微頷首,道:“嗯。”
關上房門,王小丫回到木床上,她看著墻壁上明亮的月光石,神情莫測,半晌,她的嘴唇蠕動了幾下,卻什么也沒說,徑直盤膝開始修煉。
飛舟飛行了一日,途中,前往玉劍山的飛舟和帶著各地玉劍閣弟子的飛舟飛向了另外的方向,只剩下武靈宗和臨海帝國皇室的飛舟隨行。
是夜,飛舟還在飛行,月玉香敲響了月傾寒的房間門。
月傾寒正在領悟廣寒九劍,聽到聲音,靈魂力一掃就知道來人是誰,翻手收起玉簡,揚聲道:“進來。”
房門被推開,月玉香緩步走了進來,反手關上門,“大小姐。”她喚了一聲,走到桌邊坐下,“王小丫一直沒有動作。”
月傾寒微微點頭,道:“繼續盯著。”
月玉香點頭,道:“屬下有一事不明,想和大小姐商量。”
月傾寒看了她一眼,拿起茶杯給兩人倒茶,淡淡道:“有什么話,直說便是。”
“多謝大小姐。”月玉香接過茶杯喝了一口,皺眉道,“王小丫出現的太過突兀,時間也太敏感,很容易就會引起我們的懷疑,那么,對方為何還要讓她前來呢?”
月傾寒喝茶的手一頓,眼中閃過一道金光,兩道柳眉也忍不住皺了起來,這個,確實是個問題,她竟然沒有想到。
月玉香見此,知道她是在思索,便不打擾,靜靜地喝茶。
半晌,月傾寒眉頭舒展,淡淡道:“玉香,你覺得呢?”
月玉香放下茶杯,微微搖頭道:“屬下不知,但屬下覺得,無非幾種可能,第一,對方沒想到這一點。第二,對方想到了,卻沒有更好的辦法往我們這里安插內奸,只能采用這個方法。第三,吸引我們的注意力,掩蓋真正的目的。”
月傾寒微微沉吟,淡淡道:“第一種的可能性太低,能在此時行黃雀之事的人,應該不會如此蠢笨。第二種倒是有可能。不過,我覺得第三種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月玉香微微點頭道:“屬下也覺得第三種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就是不知道對方到底想掩飾些什么。”
月傾寒想了想,也沒有確切的答案,這掩飾的東西可就多了,行動、物品、真正的內奸等等,根本說不準。
無法,月傾寒只能道:“近日里注意觀察門下弟子,看看是否有行事鬼祟之人。另外,傳信給寒煙,讓她注意探查近日孟林大陸上是否有什么不尋常之事。”
月玉香微微點頭,道:“是。”
月傾寒擺了擺手,道:“好,你去吧。”
“是。”月玉香起身,快步離開了房間。
這一夜很安靜,飛舟上每一個人都在靜心修煉或是感悟,除了一直注意著飛舟上眾人的月玉香。
丑時剛過一半,這個時間是很微妙的時間,一般的修煉者在這個時候都進入到了深度修煉之中,對外界的感知會變得很弱,基本上沒有人在附近動手的話是不會驚醒他們的。
一直安安分分打坐的王小丫突然睜開了雙眼,她的眼睛空洞無神,其內隱隱帶著黑氣,在月光石的照耀下,顯得詭異又可怖,就像是無底的死亡深淵,絕望而不祥。
王小丫一翻手,取出了一塊類似黑水晶的長方體,她微微閉目,將一絲靈魂力小心翼翼地探入了其中。
片刻后,王小丫收回靈魂力,好似黑水晶的長方體變成了完全的透明,她的嘴角微扯,翻手收起了透明的水晶。
“砰”,房門被大力破開的聲音響起,月傾寒和月玉香一臉冷漠地出現在了房門口,冷冷地看著木床上坐著的王小丫。
王小丫見此,空洞的眼睛里似早有所料般毫無波動,她只是緩緩勾起了嘴角,隨即,一縷黑色的血絲從她的嘴角溢了出來。
王小丫嘴角的笑容擴大了幾分,微微咧開,露出了森白的牙齒,陰森又恐怖,她閉上眼睛,身體朝后方倒去。
月傾寒和月玉香面無表情地看著王小丫死去,絲毫沒有動容或是要阻止的意思,就那么冷冷地看著,似同樣早有所料。
“大小姐。”月玉香語帶詢問。
月傾寒順手關上房門,淡淡道:“去看看,小心些,莫要被暗算了。”
月玉香微微點頭,靈魂力直接朝王小丫掃了過去,在對方的尸體上仔仔細細地掃了好幾遍。
半晌,月玉香收回靈魂力,道:“大小姐,她是中毒而死,毒藥裝在牙齒里,和一般的死士一樣,一旦咬破,必死無疑。”
月傾寒微微點頭,靈魂力也朝王小丫的尸體掃了過去,并未發現什么不妥之處,便道:“處理了吧。”
“是。”月玉香點頭,翻手取出一張符箓,靈力激發,一個火球飛出,落到王小丫的身上,將尸體化為了灰燼。
月傾寒轉身打開房門,淡淡道:“走吧,明日告知眾人王小丫之事,并轉到去天葵城。”
月玉香眸光微閃,對月傾寒的想法了然于胸,揮手幾個凈塵術將灰燼除去,道:“是,大小姐。”
第二日,王小丫是內奸,將玉劍閣行進路線泄露后被發現,當場服毒自盡的消息就傳到了所有玉劍閣弟子的耳朵中。
大部分弟子都是事不關己,有一少部分弟子卻是憤恨不已,恨不得親手將王小丫再殺一遍,而核心的幾人卻是心中了然,知道王小丫終究是忍不住了。
月傾寒將發生的事情告知了同行的王宗和林閱朗,并請他們一同轉道,二人沒有異議,于是三艘飛舟稍微改變了方向,趕往天葵城。
飛舟又行了兩日,到達了天葵城。
在地圖上,天葵城和云野城是東西并列的,乃是護衛在云野城東方的主城,其繁華程度僅次于云野城。
為了不出現一大群高手同時進城導致城中混亂的情況出現,三艘飛舟一點兒也沒給天葵城的城主留面子,直接飛入了城內,在天葵城最大的客棧,天葵客棧門前降落。
天葵客棧的位置距離城中心不算遠,門前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有不少,乍然見到三艘飛舟降落,有不少人都停步觀望了起來,紛紛猜測是誰敢這么不給城主府面子。
三艘飛舟挺穩,月傾寒、王宗和林閱朗分別帶著自己這方的人走下了飛舟,各自將飛舟收起。
周圍人見此,不由目露驚訝之色,有些驚呼道:“那全是女子的一方一定就是玉劍閣了,聽說此次青年大比的魁首就是玉劍閣的月白,也不知道是哪一個!”
另有人道:“那穿著武靈宗服飾的一方不用說,肯定是武靈宗的人。還有那人,那人應該是先天榜上常年位居前十的林安平吧,這么說他們是臨海帝國皇室的人了。他們三家怎么湊到一起去了,莫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去做?”
眾人搖頭,一人道:“不知道,不過聽說這次青年大比卻是出事了,落日山、江峰學院和天龍帝國聯合對玉劍閣出手了。不過最后還是玉劍閣贏了,據說武靈宗和臨海帝國皇室都是她們這一方的。”
“真的假的?照你這說法,豈不是說落日山、江峰學院和天龍帝國皇室都要一蹶不振了?”
“當然是真的,會不會一蹶不振我不知道,但是夾著尾巴做人一段時間怕是必然的了。”
“唉!”有人長嘆了一聲,道,“往年青年大比前十都看不到一個女人,今年卻第一和第二全被女人給占了,莫不是我孟林大陸真的要陰盛陽衰了?”
“你知道什么,月白和商明月能拿下第一和第二,那是因為玉劍閣,月白就不用說了,商明月雖然不是玉劍閣的人,但是聽聞月閣主沒少指點她。”
下面的話題就不知道扯到哪里去了。
月傾寒等人對周圍人的注視和議論絲毫也不在意,徑直帶著人進入天葵客棧,定下了各自的住處。
月傾寒去到自己所在的院落,對跟在身邊的魏銘昔道:“銘昔,傳令下去,我們明日出發,想出去玩的盡管出去,但切記小心謹慎,莫要被人暗算了去。”
“是,師父。”魏銘昔領命,轉身而去。
月傾寒微微皺眉,道:“玉香,都安排好了嗎?”
月玉香笑道:“大小姐放心,只要這些弟子不離開我們五百里外,她們做了些什么,屬下都會知曉,絕對不會有遺漏。”
月傾寒微微點頭,淡笑道:“嗯。”
一眾姑娘們被憋在飛舟上整整三日,月紅幾個性子活潑的早就覺得悶了,如今進了城,又得了月傾寒的令,自然是一窩蜂地沖出去玩了。
而武靈宗眾弟子見玉劍閣的姑娘們出門了,他們也跟著出門,雖然機會不算大,但萬一能娶回去一個做妻子呢?那豈不是要美上天了?
對此,月傾寒不管,玉劍閣除了閣主以外根本不禁婚嫁,而王宗那老頭子自然也是樂見其成。
所以,天葵城內就出現了俊男靚女成群結隊滿大街溜達的盛景,引得不少路人頻頻去看。
別說,年輕男女在一起游玩,還真有幾對互生好感、相談甚歡的,不過向月白和楊憑欄這個級別的倒是沒人敢來“結交”。
一眾少男少女在天葵城內瘋玩到了將近子時,才依依不舍地相繼回了天葵客棧,有幾人更是約定下次停船之時再一起游玩。
在這些少男少女出門游玩的時候,月傾寒卻將王宗和林閱朗請到了自己的房間內,將王小丫的事情和他們說了一遍。
王宗面色凝重,道:“按照月丫頭你的說法,對方極有可能在我們的前路上埋伏我們,以求將我們一網打盡。”
月傾寒微微點頭,淡淡道:“不確定,但是幾率很大。”
林閱朗道:“只要有一點兒可能,我們就應該早做準備,否則,萬一招人暗算,實屬不值。”
王宗道:“不錯,所謂小心駛得萬年船,我們多加小心總是沒錯的。”
月傾寒點頭道:“嗯,我建議明日啟程之時我玉劍閣的飛舟前行,武靈宗和林家的飛舟居后并列,雙方相距三十里,如此形成三角陣列,前后皆可兼顧,王老和五皇子覺得如何?”
王宗和林閱朗全都點頭,表示贊成,沒讓他們的人打頭,他們自然是沒有意見的。
月傾寒一翻手,取出一個三尺多長的皮質卷軸鋪在桌上,她用手指指點著地圖,道:“我們明日的路線是從這里,到這里,然后乘坐我們玉劍閣的傳送陣直達晉城,在到江峰城,那么……”
她在地圖上點了兩個點,道:“這里和這里都是布陣的好地方,除此之外,其余的地方布陣,陣法威力都不及這兩處,所以,通過這兩處時,我們要格外小心,以防被突襲。”
王宗和林閱朗都看著地圖,林閱朗對陣法有一定的了解,聽了月傾寒的話不住地點頭。
王宗對陣法卻是一竅不通,只道:“行,都聽月丫頭你的。”
月傾寒微笑點頭道:“那就這樣,今日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啟程。”
王宗和林閱朗點頭,起身告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