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最后,那雪白的身影還是被異獸粗大的利爪拍中,陷入異獸群中,炸開一抹血色。
“不要!”湛然扶著欄桿,凄厲崩潰地尖叫。
城墻內的士兵來不及痛心,心里充斥著又一次的絕望。
怎么辦?
寓博士手里那么厲害的武器都奈何不了這群異獸!
難道他們今天就要死在這里了嗎?
不要!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有人抱著頭縮在墻角,情緒崩潰,完全被嚇瘋了。
城墻內的人哭天喊地。
這時,忍著恐懼一直在觀察外面的隊長,面色有異,眼底亮起搖搖欲墜的光。
這、這群異獸……
“你、你們快看!快看那些異獸!!”
同時很多人也注意到了。
外面的異獸不再做出攻擊的行為,正茫然地站在原地,似那失去控制宕機的玩具,連兇煞的氣息也消散了。
“它們這是怎么回事?”
“別管怎么回事了,趕快上啊!”
“兄弟們,武器來了!”
去SSS級武器實驗室拿武器的士兵到了,運著一批新型武器。
這都是寓言研究出來的,只不過還沒成批制造,只有幾十架。
但對付這群喪失攻擊力的異獸,足夠了。
這才是真正的劫后余生。
霍小姐推開605的門,在陽臺找到了暈倒的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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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湛然猛的睜開眼,大汗淋漓,大口喘著氣,仿佛一只脫水上岸,瀕臨死亡的魚。
不知夢見了什么,眼里滿是深深的恐懼。
醫生和霍小姐聽聲,推開門進來。
“湛然,你沒事吧?”
湛然整個人還陷在那種恐懼與痛苦的情緒中,雙手死死揪著胸口處的衣服,仿佛這樣能緩解心臟處的疼痛,胸口劇烈起伏,豆大的淚珠從眼角滑落。
他似乎聽不到別人的聲音。
“湛然。”
霍小姐叫了他好幾聲,他都沒有回應。
霍小姐看向醫生。
醫生與她無聲對視,眼神無奈,帶有對湛然的同情。
他是外科醫生,不擅長心理方面的疾病。
霍小姐:……
湛然最后暈了過去。
這么一暈,好幾天都未醒來。
醫生的診斷結果說,一方面是他身體較為孱弱,另一方面是受到了心理方面的刺激。
湛然再次醒來,是被外面走廊上腳步匆匆的聲音吵醒的。
這已經是好幾天后了,古城基地正在進行修繕。
剛從一場浩劫中脫離出來的人們有些沉悶,但也能看到他們身上逐漸升起的活力和輕松。
那些闖入基地的異獸都被清理了后,再去探查外面,發現沒有異獸的蹤跡了。
異獸好像……消失了?
還沒有確切的消息,但對眾人來說是一個有望的期盼。
湛然所在的地方是醫療室。
外面有幾個剛處理完傷的士兵。
他們提到了寓言。
“找到寓博士的尸骨了嗎?”
回答那人嘆了口氣,“沒有,那群獵獸那么兇殘,去哪里找尸骨啊?都成渣了……”
“哎,如果不是寓博士在外面拖著,我們現在還不知道怎么樣……”
“聽說寓博士的衣冠冢在后山,我們去祭拜一下吧。”
“好……”
湛然雙目無神地望著頭頂雪白的天花板,眼淚靜悄悄地沒入發中。
霍小姐回來就發現他醒來了。
“湛然……”
少年躺在病床上,像一具沒有靈魂的精致玩偶,死氣沉沉的。
霍小姐小心靠近,放輕聲音,“你沒事吧?”
她也不知道湛然為何會這樣,是因為寓言的死嗎?
可是囚禁自己的人死了,不是該開心嗎?
湛然不說話,眼神空洞麻木。
霍小姐嘆了口氣,輕柔說:“我現在去找醫生,你休息一會兒。”
她轉頭離開病房。
霍小姐再回來,病房里已經沒有了湛然的身影。
目光掠過空蕩蕩的病床,她出去朝走廊外的士兵大喊:“308號病床的病人失蹤了!”
湛然無法行走,霍小姐下意識認定他是被人擄走的。
事情聽起來很嚴重,看守醫療室的士兵大部分都出去找了。
但古城這么大,最近因為修膳又人來人往,雜亂的環境中想找一個人并不容易。
最后是霍小姐第一個找到的湛然。
在他曾經住的小區樓下。
而那時已經過了兩個小時,是他自己回來的。
霍小姐沒在605找到湛然,急匆匆地下樓,準備再去別的地方找,但剛從單元樓出來,就看到了搖搖晃晃走過來的身影。
她止住腳步,目瞪口呆,“……湛然?”
那站在地上,穿著病號服的瘦弱少年,正是湛然。
少年肌膚蒼白,瘦得仿佛一股風就能將他刮走,眼尾泛紅,七分病弱三分嬌,表情看起來死氣沉沉。
他手里抱著一個棕色的木盒子,病號服和盒子上都沾著濕潤的泥土,他手上,指甲里也是泥。
湛然沒看霍小姐,腳步慢又不穩,往樓上走。
霍小姐回過神,連忙過去扶他,“你怎么能走了?”
她沒扶到人,被湛然躲開。
她的問題也沒得到回答。
湛然似乎沒有看到她這個大活人,一步一步往樓上走。
“湛然……”霍小姐看他似乎隨時會從樓梯上滾下來,又伸手去扶。
“別碰我。”
湛然語調沒有起伏,聲音也很小。
一點威力都沒有,卻讓霍小姐沒敢再去扶他。
她覺得這個少年此時太脆弱了,像一碰就碎的瓷器。
她不敢碰。
霍小姐站在樓梯下,看著湛然緩緩上了樓梯。
少年的背影搖搖晃晃,透著飄渺不實,似乎隨時會消失的感覺。
霍小姐看著,眼睛一下紅了。
她心里有了某種預感。
霍小姐心不在焉地走進醫療室,準備和那群士兵說一聲,湛然已經找到了。
“喂,你們醫療士的士兵有不忙的嗎?來幾個跟我走!”
“發生什么事了?”
“寓博士的衣冠冢被挖了,不知道哪個缺德的,連件衣服也不放過。”
“你們快點跟我去找。”
“好,馬上就來!”
一群人從霍小姐身邊匆匆路過。
霍小姐轉頭看著他們的背影,張了張嘴,想將他們叫住,最后沒發出聲音。
當晚,霍小姐的那個預感成了事實。
她推開605的門。
房間內安安靜靜的,沒有一絲生氣。
她走進去,上了樓梯。
在樓梯口停住了腳步。
床上躺著少年,他身旁放著棕色的木盒,手里緊緊攥著一張黑白的相片。
從手腕深可見骨的傷痕中淌出的暗沉濃稠的血液,染到了相片中溫潤女子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