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都督時,她是他身邊的副手,他當副將時,她是他手下的小隊長,他當上了將軍,她成了他的軍師。
從頭到尾,一直在跟著他。
這三年,沒有寓言的三年,對衛錦藝來說最難熬的三年,軍師的出現,讓他不至于在思念不安的折磨中逐漸喪失自己。
衛錦藝神色溫和了些,“要啟程了,軍師收拾好東西了嗎?”
軍師指了指身后。
一個裹得烏漆麻黑的黑衣人從帳篷里出來,提著一個包袱。
衛錦藝認識她,叫西鳶。
忽然出現在軍師身邊的,他也不知道是以前就認識還是后來認識的。
衛錦藝沖她點了點頭。
西鳶冷漠地低下頭。
“咳咳……”軍師手握成拳抵著唇,咳嗽了兩聲,兩鬢襲紅,本來普通的面貌居然有種妖異的漂亮。
衛錦藝擔憂地上前一步,“軍師。”
軍師揮了揮手,示意自己沒事。
軍師哪里都好,就是身體不太好,面色蒼白,微笑時看起來溫柔又羸弱,弱柳扶風般。
至于她身體是哪出了毛病,大夫也查不出來。
次日軍隊啟程班師回朝。
衛錦藝騎馬走在前頭,眉眼間掩不住的憂愁,問身邊的斐熾,“我說的事你安排了嗎?”
斐熾:“放心,我已經通知靈蕓婆婆了,塵埃落定后,你可以直接帶她去圣醫谷。”
滅國后,靈蕓和仲夏帶著魏擬凰這位唯一的前朝血脈,九死一生逃離皇都。
后來魏擬凰又懷著仇恨進宮,勾引衛一容,一邊獲取情報,一邊伺機尋找刺殺衛一容的機會。
可九五至尊身邊戒備森嚴,他一直找不到機會,在得到自己懷孕的消息后,魏擬凰心里經歷了幾番掙扎,最終決定將孩子生下來。
他在這座皇宮出不去,因為身份低微,也不便做什么行動,只能將仇恨壓在孩子身上。
而那幾年的時間,靈蕓和仲夏等人在江湖中創建了一個勢力——圣醫谷。
一個可以活死人肉白骨,以絕佳的醫術聞名江湖,擁有顯赫聲望的江湖勢力。
圣醫谷的谷主叫農華,是一位從小學醫,脾氣古怪的孤兒,后來陰差陽錯和靈蕓成了忘年交,這才和她合伙創了圣醫谷。
農華只負責看病,研究藥理,其他事情都是靈蕓在管。
聽斐熾說都交代好了后,衛錦藝松了口氣。
圣醫谷的谷主醫術高超,肯定能查出軍師的病癥,把軍師治好。
前方的氣氛松散了些,可身后的那輛馬車里,空氣仿佛都凝固住了,壓抑極了。
“咳咳……”
“嘩啦!”
一大灘血吐在馬車上,女子捂著胸口,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額角和手背上暴露的青筋顯露她此時的痛苦。
“咳咳咳咳……”寓言這一咳嗽,就停不下來了,仿佛要把肺都咳出來,偶爾會吐出一灘血。
西鳶跪在她旁邊,六神無主。
雪珠已經用處不大了,她根本想不到能讓殿下好受點的辦法。
西鳶眼眶紅了,求寓言,“殿下,您幫幫星月吧。”
幫幫您自己吧!
寓言大喘著氣,聽著呼吸聲,仿佛是那茍延殘喘的風燭殘年之人,她不再咳嗽了,緩緩平復著呼吸。
她像沒事人一樣,除了蒼白的臉色,唇角的血,泛紅的眼尾表明她情況一點都不好,可那雙平靜似水的眼潭,和波瀾不驚的神色,都讓她看上去無比淡然。
一種對死亡的淡然,又似乎是某種勝券在握的安定感。
寓言擦掉嘴上的血,眼神平靜,嗓音微微有些啞,“怎么幫?這是他想要的結果。”
西鳶看到了她眼底深處病態的溫柔,失了聲。
軍隊用了數月的時間,逐漸靠近京城外的十里亭,那時是夜里。
駐守在十里亭的侍衛遠遠看到似一條黑色長龍的隊伍,行駛在一望無際的黑夜下,翻身上馬,轉頭往京城趕。
快馬加鞭一路來到皇宮。
“報——”
衛一容負手而立,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單膝跪地的侍衛,面色并不好看,仔細看,能發現她眼底的慌意。
侍衛:“榮將軍和岳將軍的軍隊正一前一后靠近十里亭!”
岳將軍是本來駐守在江北的大將軍。
衛一容沉默了幾秒,說:“退下吧。”
侍衛:“是。”
這三年,衛一容過得惴惴不安。
國師閉府不出,不管用什么辦法,她都沒將國師成功請出府見她一面。
定心針不在,衛一容一開始做任何決策都很謹小慎微,不過這樣難熬的日子沒過幾天,她通過一位親信認識了一個老人。
親信說這位老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力很強可以進入朝堂幫助她。
衛一容迫不及待地見了這位老人。
一開始相談甚歡,后來聽了她的意見做了幾回正確的決策,對她逐漸有些信任,便請進朝堂,給了她一個內閣士的一品官職。
內閣士雖是一品官職,可并沒什么實權,因為衛一容還不夠信任她。
但這一年過去,衛一容在內閣士的幫助下重新感受到了那種輕松安穩的感覺,便在半年前,將一部分實權給了內閣士。
從那開始,衛一容感覺有什么東西悄然變了。
她明顯感覺朝堂上多數朝臣對內閣士比她還要恭敬,這讓衛一容心里很不舒服,同時有種很不安的感覺。
是那種感覺要發生什么不好的事,又沒有一點頭緒的感覺。
可等西北傳來捷報后,衛一容想到了。
她對西北的戰況一無所知,這三年,西北的來信都直接傳到了內閣士那邊,運送軍用物資等軍事也是內閣士在做。
她對西北戰事的了解甚至不如一個奴才。
她們說的榮將軍是誰?軍師是誰?星月國有這號人嗎?
很多東西不受她掌控,讓衛一容很慌。
聽到身后的腳步聲,衛一容回過頭,神色有些沉,“內閣士。”
內閣士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低眉斂目,恭敬的神色看上去有些虛假,“陛下。”
衛一容忽然問:“你不會背叛朕的,對嗎?”
靈蕓臉上的易容是最好的假面,不然她帶著恨意的表情一定將自己全部暴露了。
“自然。”
聽到想要的回答,衛一容心里遲遲沒有放松,反而愈加不安。
已經深夜,軍隊要在城外過一夜,明早陛下親自前往十里亭,將各位勞苦功高的將軍請進城。
火堆噼里啪啦地燃燒著,衛錦藝靠著樹而坐,正拿著一面雪白的手帕擦拭手里的匕首。
薄薄的刀刃很鋒利,在火光下泛著冰冷的芒。
衛錦藝望著刀刃,眼神有些恍惚,直到指腹被刀刃劃破,才被痛覺喚醒。
做病嬌女主的心尖寵/book/971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