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哲連忙問:“怎么回事啊?剛剛就覺得有點不對勁。”
尤其是陛下。
去淮安一趟,好像整個人都有了變化。
席榮也用疑問的眼神看著荀齊。
荀齊望著少年的身影消失在竹林中,搖頭嘆氣,“情之一字啊……”
他好像看出點什么了。
晏哲一驚,“你是說陛下有心悅之人了?!是誰?”
他怎么也想不到寓言頭上。
畢竟那太驚世駭俗了。
“沒有。”荀齊否認了,他沒有證據,只是猜測而已,這種猜測可不能亂說。
“那你…”
荀齊笑了兩聲,“隨口亂說而已。”
相琛回到御書房,處理了一些政事。
隨著血紅的殘陽落入地平線,天地間陷入一片昏茫,御書房內的光線昏暗。
相琛放下筆,閉著眼,捏了捏鼻梁,緩解過度使用而酸澀疲勞的眼睛。
太監推門進來,唯恐打擾這位少年帝王,腳步放得很輕,來到花枝狀的燭臺前,將蠟燭全部點亮。
之后拉開夜明珠上面的黑布,御書房內瞬間燈火通明。
“陛下。”太監來到相琛面前,輕聲緩語,“該用膳了。”
相琛緩緩睜開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眸,轉頭望向窗外。
太陽剛落下,天還沒有徹底黑下去,頭頂湛藍的天幕上毫無星子,映在少年的眼眸中昏暗不明。
半晌,相琛出聲:“不用,你下去吧。”
“是。”
相琛望著外面,眸中的光影微微晃動。
他從竹林出來就已經是傍晚了,現在過去了一個時辰。
她應該還在那里吧。
相琛微微抿唇,站起身,在一旁的架子上拿起斗篷,從御書房出來。
出去后,守門的侍衛彎腰行禮,“陛下。”
小光也走過來,“陛下,現在可是要回養心殿了?”
相琛搖頭,不急不緩地將斗篷穿上,是春款,白色底子,衣擺和帽檐繡著朱紅的騰云祥紋,其中摻雜著不明顯的金絲。
斗篷薄薄的一層,寬大的帽子帶在頭上,投下的陰影幾乎可以遮擋住他整個臉。
“朕出宮一趟。”
小光愣了一下,“那奴才……”
相琛:“你留下吧,有暗衛跟著。”
小光猶豫了一下,“是。”
相琛來到醉夢街,一襲月白瑰麗的斗篷,走在人群中,和這煙火氣十足的繁華街道格格不入。
眾人雖然看不到他的臉,可那周身通透矜貴的氣質,一看便知是位金枝玉葉的貴人。
相琛的眼睛藏在斗篷的陰影下,平靜地望著這條街道的場景,眼神是有些陌生的。
算起來,這是他第二次出宮。
卻是第一次如此認真地觀看京城的面貌。
只有在前往淮安賑災時,還有回來的時候,匆匆看了一眼京城的十里長安街。
不同的是,這條街道很少能看到走在街道上的年輕姑娘。
兩旁都是古色古香的精致小樓,所有的建筑屋檐下都掛了紅燈籠,一連串,模樣各不相同,仿佛兩串明珠一直延伸到街的盡頭。
整條街都充斥著好聞的胭脂香味和酒香,偶爾姑娘家嬌翠欲滴的嬌笑聲從樓上傳來,伴隨著大廳內絲竹或琴笛的優美樂聲。
相琛目光從這一棟棟小樓上面的牌匾掠過。
百花樓,極樂館,相思苑……
看到怡紅院,相琛停住腳步,腦海中回蕩著席榮說的話,他抬頭向二樓去看去。
二樓的窗戶開著,能看到窗戶邊坐著一個男子的側影。
身著雪白衣袍,蔥白纖細的指尖拿著一杯酒,袖子幾乎快滑落到手肘處,露出一截白嫩的胳膊。
在相琛的角度,只能看到這些,但能清晰看到坐在男子對面的少年。
那張臉的確是魏世程。
魏家的兩位公子長相都隨姑姑,也就是當今太后魏姿。
皆模樣出挑,一雙眼尾微微上揚類似狐貍眼的眼睛,漂亮妖冶又沒有女氣。
皮膚白嫩,五官俊秀,讓人驚艷又嫉妒,比女人還漂亮幾分。
只是魏世程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眼下有一片黑眼圈,透著幾分頹喪的感覺,不過那身氣質是被上流的環境堆砌出來的貴氣,再加上那張臉,還是有幾分資本的。
他不知道和對面的男子在說什么,趴在桌子上笑,也有幾分開朗陽光的感覺。
相琛仰頭望著窗戶,眼底深處卻沒有倒映出影子,正在失神,不知道想些什么。
“抱歉。”
相琛被從后面來的人撞了一下,站穩身子后,先將帽子拉好,擋住自己的臉,開口:“無礙。”
只是他拉帽子拉得有些晚,撞他的人已經認出他了。
“陛下?”
一道柔軟輕細的女聲,隨著一陣風吹入他耳中。
相琛抬起頭,愣了下,或許是今夜的風有些涼,他感覺身體被凍住了一般,有些僵硬。
他在幾秒后,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王妃。”
面前的女人穿著一襲墨青色的裙袍,腰被一條寬寬的腰帶掐得很細,寬袖規矩地蓋到手腕處,一頭濃密的黑發被盤成中規中矩又很精致的髻,這是已嫁為人妻的象征。
往上看向她的臉,朱唇皓齒,美目盼兮,淺笑嫣然地望著他。
以往每年參加宴會時,相琛都見過沈湘兒,所以認識彼此。
沈湘兒左右看看,不停有人路過,善解人意道:“可否一同進去?”
他這個身份,在大街上說話著實有些不方便。
相琛張口就想要拒絕,唇瓣張合了下,卻答應下來了。
兩人一塊進了怡紅院,怡紅院的老鴇看到兩人,本來準備上前,但見是沈湘兒,又停下了腳步。
任由她帶著相琛去了二樓。
來到二樓的走廊,沈湘兒停下腳步。
相琛取下寬大的帽子,一頭如瀑黑發只被一條緞帶隨意束著,有些松垮,兩側滑下來一些碎發,將他精致漂亮的臉勾勒得更加柔和小巧,被帽子壓得毛茸茸的發有種凌亂的美感。
瓊鼻高挺,緋唇如花瓣的一般,那雙淡漠的眼眸中仿佛帶了鉤子,什么都不做,便會蠱惑著人沉淪。
沒有那身威嚴的龍袍加持,他在外面又刻意收斂氣勢,配上那身精致華麗的斗篷。
少年此時不像個帝王,倒像是從九天仙宮下凡而來的仙子,美得出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