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淵望著空空如也的法陣,神光斜斜照入寢殿,他那雙仿佛永遠都是含霜帶雪的深邃雙眸映照著點點金輝,忽如一泓清波流轉。
他抬手捂住臉,覺得自己就像個剛剛談戀愛的十八歲少年——
只想去她的身邊。
他不是第一次用分身下凡。
事實上,過去的數萬年中,他已用過數十個分身,但他從來沒有哪一次會像這樣,在不到短短的三年內便啟用了五個分身。
過去,他都是用完一個,隔幾十年覺得無聊了再用下一個。
有時他甚至忘記使用,讓分身一封印就是上百年。
在用分身時,他亦沒有什么期待感,在凡域待夠了時間便收回。
有幾個分身他不想讓壽命太長而待太久直接放棄修煉讓壽命終結。
還有幾個分身壽命太長了他活膩了直接去體驗各種自殺方式,直到殺死自己為止。
如今,他卻恨不得所有的分身以及他本尊都陪著她。
哪怕是安靜地看著她努力,他也會覺得的充滿了樂趣……
他垂眸看向最后一個分身西門洲。
西門洲屬于他的記憶被封印了,但這個靈體剛剛他的本尊中分離出來,即使沒有記憶,依然會下意識地去尋找蘇沁舞。
看著那道身影穿過虛空裂隙,重淵微勾,安心地收回了目光。
蘇沁舞正在用火屬性練習神門劍時,和她對戰的虛空魔物突然拋下她朝虛空裂隙的方向狂奔而出,速度快得如同濃霧飄掠而過。
蘇沁舞有驚訝。
這樣子可不像是逃難。
反而像是發現了什么寶藏!
蘇沁舞立刻追了上去。
越靠近虛空裂隙,光線越暗,魔氣濃重得如同粘稠的墨水,無處不在,讓人有一種密不透風的感覺。
饒是蘇沁舞有神光護體,依然覺得呼吸不順。
她深吸了一口氣,看向魔物奔襲的方向,只見前方有一道雪白的身影被虛空魔物包圍住了。
那是……人類?
怎么會有人類跑到那么深入的地方?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那到身影就倒了下去,被一哄而上的虛空魔物纏上,一時間宛若被烏云籠罩的月亮,隨時會湮滅。
蘇沁舞縱身躍起,同時割鹿劍從眉心飛出。
劍吟響徹天地。
蘇沁舞乘風,揮劍!
三尺長劍攜裹著她剛剛運用得最嫻熟的火屬性靈氣,劍身火焰繚繞,帶起一片灼熱的劍浪,在虛空魔物之間破開一條通向那個人類的通途!
一切快如光電火石。
蘇沁舞很清楚,這群魔物中有不少五階甚至六階的存在。
一旦慢了,她不但救不了人,還會把自己搭進去。
她沿著通途飛身而上,在割鹿劍劈開的劍浪之后,又一道道劍氣跟著揮出,一劍比一劍快,猶如道道驚雷落下。
劍氣帶出的火焰紛紛揚揚,好像下了一場火雨,落在在虛空魔物的身上,激起虛空魔物一陣四處躲避。
蘇沁舞借著這一時機,俯沖而下,精準地抓住躺在地上的人類,轉身往回疾飛。
虛空魔物回過神來,立刻緊追不舍。
虛空魔物的叫聲很恐怖,好像鬼哭狼嚎,一群浩浩蕩蕩的魔物一起嚎的效果就像萬鬼齊哭,叫得蘇沁舞頭皮一陣發麻。
她不敢回頭,一邊打開竅穴用最快的速度飛一邊喊:“鵝子!鵝子快來啊!”
話音落下,一道黑色流光飛至身前,在速度最快的那只五階風魔抓到她之前,將她往翅膀底下一夾,旋即調轉方向往承安城的方向飛去。
蘇沁舞:“……”
鵝的翅膀底下寬厚又溫暖,還有蓬松又厚實的絨毛。
蘇沁舞一頭扎進絨毛里,差點閉過氣去。
她好不容易把臉從絨毛中拔出來,就感覺背后陰寒無比,一轉頭,五階風魔距離她不過三尺之遙。
蘇沁舞:“!!!”
她果斷把昏迷的人往鵝背一拋,手一拍。
吹掌!
十種不同屬性的靈氣化作利刃從她的掌心射出,形成絢麗若彩虹卻殺氣十足的光芒,直直射向五階風魔。
五階風魔身體突然拉伸,形成一只巨手包裹住了利刃。
蘇沁舞等的就是這個時機。
她五指繃開:“炸!”
十色利刃在它的巨手之中炸裂。
五階風魔發出鬼泣般的慘叫,濃黑的身體隨之一縮。
蘇沁舞抓住時機催動重淵的神光注入割鹿劍,帶著令人心顫的毀滅氣息朝它劈去!
與此同時,她翻身躍到黑鵝的背上:“飛!”
黑鵝:“嘎!”
她沒有回頭看,因此她沒有發現,擁有劍王實力的五階風魔在金光的面前毫無抵抗之力,就這么溘然潰散。
飛出三十里地,蘇沁舞見后面沒有魔物追來,松了一口氣,示意黑鵝緩下速度,自己則朝救回的人類看去。
那是一個年輕的男人。
他的五也不是特別驚艷但很耐看,身上穿著的白袍不管是樣式還是材料都很普通,三千墨發只是隨意用一根墨玉簪子束著,顯得臉色有些蒼白,但這無損他溫潤如玉。
他一直處于昏迷之中,蘇沁舞左看右看找不到傷口,想了想,把手搭在他的脈門上,片刻之后,她默了。
他是餓暈的!
他一個人類出現在虛空裂隙,四周又都是魔物,結果居然毫發無損還餓暈了?
總覺得有點詭異。
不管是因為對他抱著戒心,還是因為他是男人,總之,蘇沁舞不想和他過多接觸,正要把他帶回祈福殿交給管事處理,忽然男人動了一下。
蘇沁舞垂眸望去,只見男人緩緩抬起了眼簾。
一雙如紅寶石般璀璨的眼眸溫柔而悠遠,像是隱鲹在蚌殼中的絕世珍珠,打開的一瞬間,驚艷了無數歲月。
他的容顏不是特別俊朗的容顏有了這雙眼眸的點綴,也綻放出令人無法忽視的灼灼光彩。
蘇沁舞訝然挑眉。
這個顏色的眸色可不多見。
難道是妖族?
蘇沁舞腦海中閃過兔妖的身影,覺得和這個男人的氣質不太像。
就在這時,男人開口道:“姑娘,是你救了我?”
他的聲音如他的氣質一樣低緩柔和,像是明媚春光里輕輕淺淺的風,拂過之后連寒冰都忍不住要融化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