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三太太滿心委屈。
她不喜歡蘇邀,其實多少也有妒忌的意思。
母親對她從來不假辭色,總是特別嚴厲,少有溫情的時候。
可母親對蘇邀卻呵護備至。
憑什么呢?
她樣樣都掐尖要強,什么都想做到最好,可母親卻不喜歡,還總說她十分爭強好勝,沒有容人之量也沒有心胸。
那蘇邀有什么?
她可是蘇邀的娘!
母親卻越過她這個親女兒更看重蘇邀這個外孫女兒。
這一次下人欺負蘇邀,母親更是親自上京來幫蘇邀保駕護航。
這算什么?
在蘇三太太看來,這就是母親對她和對桉哥兒她們的不信任,也是站在了她的對立面。
現在也確實是證實了這一點。
黃媽媽見事情越來越嚴重,兩人的語氣也越來越沖,就急忙喊了一聲:“五娘!慎言!您怎么能這么說太太?”
她急忙過去拉住了蘇三太太:“太太這還不是為了您好嗎?您看看,您若是早聽了太太的話,要么遠遠的把假的那個送走,要么就干脆認了她當個義女,讓她拎得清自己的身份,也定下了名分,今天怎么會出這樣的事?”
“如不是親母女,心疼您,太太怎么會這樣掏心掏肺的跟您說這話呢?是您自己聽不進去,鉆了牛角尖。”黃媽媽急忙哄她:“太太這也是為了您好,二奶奶來的時候已經明說了,汪家少爺已經說過了,寧愿讓汪姑娘剪了頭發做姑子去,也不讓妹妹嫁這樣沒規矩沒人倫的人,話都說得這樣嚴重了,若是再上趕著,那成什么了?成親又不是成仇家......”
蘇三太太沒想到汪家少爺竟然把事情說的這么嚴重,一時又恨汪家少爺實在是小題大做。
什么沒人倫?
這話也太難聽了。
傳揚出去了,那以后滿京城的貴女都要繞著蘇桉走了。
她想到蘇三老爺到時候該是如何的震怒失望,心里就在微微發抖。
不行的,本來蘇三老爺就已經十分心煩了,如果讓他知道汪家也決定退婚.......
她哽咽著問黃媽媽:“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汪家的姑娘可還在賀家當著人家的兒媳婦呢,他們就半點都不顧慮顧慮嗎?
黃媽媽看了臉色難看的賀太太一眼,緩緩搖了搖頭:“五娘,但凡是事情不鬧的那么大,也好辦些。可現在既然已經出了事,體面的找個過得去的理由去把婚事給退了,已經是最好的法子了。”
蘇三太太無法接受,她帶著哭腔撲過去抱住賀太太的腿,十分執著的搖頭:“不會的,不會的,娘,您是二嫂的婆婆,只要您跟二嫂說一聲,讓她在中間說合說合,難不成汪家還會不給面子?”
她是真的喜歡蘇如意,但是她也是真的愛自己的兒子。
蘇如意沒了蘇家什么都不是,汪悅榕卻是侍郎家的千金大小姐,孰輕孰重,一目了然,蘇三太太十分不想放棄。
賀太太看她的眼神越發的失望,蘇三太太就是這樣,從小就覺得這世上的一切都是她的,什么都要按照她的意思來。
“你是一個母親,汪家二夫人何嘗不是一個做母親的?蘇桉這么打汪家的臉,人家怎么可能還把女兒嫁過來?能讓你二嫂提前過來知會一聲,已經是看在了我的面子上,希望兩家不要傷了和氣。這已經是人家大度了,再要求過多那可就太貪心了,你明不明白?”
蘇三太太費盡唇舌,可賀太太卻仍舊咬定讓她退婚不肯松口,蘇三太太就十分震怒的拂袖而走。
黃媽媽見賀太太疲倦不已,就忍不住嘆了口氣,一面給她送上一杯參茶,一面輕聲道:“有什么事,太太何不好好的跟她說呢?您明知道她性子要強,這樣強逼著她,她反而愈發不肯聽了。”
“縱著她?”賀太太搖頭冷笑:“她這個性子是怎么養成這樣的?再縱容下去,她只會毀了她自己,倒不如讓她去撞撞南墻,她這一輩子都過的太順當了,不管什么時候都有人護著她,你瞧瞧她,她哪里有做母親的樣子?!”
不說對親生女兒蘇邀的態度。
就說對蘇如意,她也不一樣嗎?喜歡的時候高高捧起,看的比親生的女兒還要重,可是一旦蘇如意不是她想象中的樣子了,她立即就能撒手不管。
糊涂是真的糊涂,自私也是真自私。
這樣的性子,如果還是縱容她,她以后遲早會闖出大禍來的。
“他們夫妻都是本事不大,野心不小的人。你瞧著吧,若是不吃教訓,只會做更多錯事。”賀太太笑了笑,意味不明的道:“幸虧是我跟來了,否則的話,幺幺只怕就要被她們上稱給賣了。”
黃媽媽也有些發愁,正不知道怎么安慰賀太太,外面卻有人稟報說是蘇邀過來了,她當即就松了口氣,現在蘇邀簡直是救世主,唯有見了她,賀太太才能稍微解頤。
她急忙迎了出去,說了蘇三太太來過的事,又叮囑蘇邀:“太太心情差得很,姑娘千萬勸解著些。”
蘇邀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一進門就發現賀太太在整理什么東西,見了她來,就笑著招呼她:“過來坐。”
賀太太將手里的東西放在一邊,問她:“幺幺,外祖母有些事要問你,你能做到同外祖母說實話嗎?”
蘇邀握緊了拳頭,她知道賀太太遲早有一天要問的。
蘇嶸和蘇老太太對她不了解,她也不必跟他們交代所有的事,可賀太太不同。
她想到賀太太對她至死都不曾放心,心里一熱,就低聲問她:“那外祖母信我嗎?”
賀太太被她問的一怔,隨即就笑起來:“我若是不信你,就不會問你。”
蘇邀于是很坦然的說:“我知道當年外祖父是為什么死的。”
賀太太睜大眼睛,一時之間沒有做出反應。
事實上她也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做出反應。
這太讓人驚悚了!
她下意識咽了口口水,皺起眉頭嚴厲的看著蘇邀,卻一句話也沒說出來。